“榜上沒有我的名!”她有氣無力地回答。
說完這句話,她一扭頭走了,步子是那麼急促,洪先生迅即到教務處的先生們說:“我們的模特糾紛還未平息,取了她這種出身的學生,不正好給衛道士們找到藉口嗎?”H;jwww。shubao2。com…0r洪先生氣急了,他跑去找校長,闡述他義正詞嚴的看法,“學校錄取學生,只認成績;國家用人,只認人才,老天爺也不拘一格降人才嗎!自古人才難得:出身作為取捨的標準。這還叫學校嗎?藝術是真實的,從古到今的藝術並沒有這樣一個不成條文的規矩,校長,這樣對待人才,太不公平了!這是對藝術的扭曲!”
劉海粟校長聽得動了感情,他立即執著一枝飽蘸了墨汁的毛筆,來到榜文前,在第一名的左邊空隙處寫下了“張玉良”三個字,並在那上面加蓋了教務處的公章。
洪先生跑著去找張玉良,走進家門,她不在家,經人指點,洪先生來到蘇州河邊,啊!她正在河邊踱來踱去,河風吹著她的秀髮,她顯得惟淬不堪。臉上象凍了一層冰,這時,劉校長也尾隨洪先生來了。
玉良驚呆了,她無力地低下了頭。
洪先生興不由自己地向她道喜:“玉良,玉良!你被正式錄取了!真的,劉校長親自來通知你啊!”“對,張玉良,這是真的,我為你祝賀!”劉校長望著她慈祥地笑著。
“校一長!洪老師…!”她已控制不住感情的衝動,她喜悅由衷地哭了,哭得那麼美,那麼叫人憐愛。難忘的一九一八年呵,張玉良踏進了中國高等藝術學府的大門上海美專。
第二學年開始,班裡開設了人體素描課,上第一節課那天,一走進教室,就見講臺前站著一個健美的裸體少女,男同學低下了頭,玉良也有些難為情。她臉色緋紅,頭低到了畫架上,心裡象小鹿蹦蹦直跳。過去,都是常讚揚她的畫,今天卻對她說:“你風景畫得那麼好,怎麼在人體造型上,感覺這麼遲鈍?”
那天,去浴室洗澡,頃刻間,她眼前放出了光彩,這不是個練習人體動態的好機會嗎?她趕緊跑回宿舍,拿來了鉛筆和速寫本,借臥位的一隅,迅捷地畫了起來,她沉浸在藝術實踐的興奮中。後來被人發現,招致憤責並且捱了頓打,她的精神和身體都受了創傷。
星期天,她回到家裡,關好門窗,拉上布簾,脫去衣服,赤條條地坐在鏡前,仔細觀察自己豐滿的前胸,白皙柔嫩的面板,勻稱的兩腿,全身各個部位,整個下午,她都沒離開油畫架,她這一習作,使自己進入了優秀畢業生的行列。
不過,這也轟動了學校,人們當作新聞傳遞,褒貶不一,為這事校長召見了她。校長關切他說:“玉良女士,西畫在國內發展受到限制,畢業後爭取到法國去吧,我給你找個法語教師輔導你學法語。”她明白了校長的意思,感動地點了點頭。
潘玉良徵求潘贊化的意見,他聽從了她的去向的意願,“好吧,你有你的道理,你追求的是有意義的事業,我聽你的!”玉良竟似孩子一般,破涕笑了,她倒向寬敞的胸膛。
輕軟的海風帶著絲絲縷縷的鹹腥味,從視窗飄了進來。坐在加拿大皇后號郵輪上,玉良心裡激動萬分,自從考取了留學津貼,她就沉浸在歡樂中,終於踏上了去巴黎的征途,她永遠不會忘記這一天一九二一年她心中最視為神聖的這個去異國征途的日子。
玉良先在里昂中法大學補習了一個月法語,就以素描成績優異考進了國立里昂美專。一九二三年,又轉插到巴黎國立美專。這期間,她與中國同學徐悲鴻,邱代明等,在巴黎的凱旋門,在波光粼粼的塞納河上留下足跡和身影。1925年,她結束了巴黎國立美專的學業,插入了羅馬國立美專。藝術之都羅馬,它以規模宏大的古代建築和豐富的藝術珍藏稱著於世界,在這裡,她成了高階學術權威瓊斯教授的免費學生。1928年,她油畫專業畢業,正式考入了瓊斯教授所授課的雕塑班。
那時,國內政局不穩,贊化丟掉了海關監督之職,又不能寄錢給玉良,本來就很少的留學津貼,早就時斷時續,殘酷的現實使得她常餓著肚子上課,零用錢,那就更談不上了。
1929年的春天,她一連四月未見家信和津貼,一次在課堂上暈了過去,教授和同學們見狀不忍,湊錢給她,正在這時,傳達員高喊:“中國的張玉良女士,你的匯票!”同學們圍攏來一看,是歐亞現代畫展評選委員會的,附言:“潘張玉良女士,你的油畫《裸女》榮獲三等獎,獎金五千里爾。”
畢業考試和答辯都已進行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