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機比黃仲則(清詩人)早生了三百多年,當然沒有念過這兩句詩,可是這感情今古相通,陳玄機這時心中所想的,除了雲素素外,更無雜念,他中宵獨立,一點也不覺得,敢情竟是想得痴了。
忽聽的一聲長嘯,遠遠傳來,有人在山峰上放聲歌道:“百戰歸來酒尚溫,繁霜侵鬢轉消沉,金戈鐵馬當年恨,辜負梅花一片心!”
陳玄機吃了一驚,這是雲舞陽的歌聲,激昂而又沉鬱的歌聲,這麼晚了,他還未睡?難道他也在想什麼心事麼?一抬頭只見一條人影,向南面疾馳而下,轉眼之間,就不見了。
陳玄機呆了一會,想不透雲舞陽何以深夜下山。他身不由己的向著山上的雲家走去,忽又聽得琴聲陣陣,從山峰上飄下來,呀,那竟是雲素素的歌聲!晚風吹來,歌聲隱約可辨,她唱的是:“皎皎白駒,食我場苗。縶之維之,以水今朝。所謂伊人,於焉逍遙。皎皎白駒,在彼空谷。生芻一束,其人如玉。毋金玉爾音,而有遐心!”這是詩經中《小雅白駒》一章中的兩節,乃是送客惜別的詩,上一節是客已到而挽留,下一節是客已去而相憶。
陳玄機聽得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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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回 荒山劍氣
這兩節詩經翻譯成白話詩就是:
“白白的小馬兒,吃我場上的青苗。拴起它拴起它啊,延長歡樂的今朝。那個人那個人啊,曾在這兒和我歡樂逍遙。白白的小馬兒,回到山谷去了。咀嚼著一捆青草。那人兒啊玉一般美好。別忘了給我捎個信啊!別有疏遠我的心啊!”
聽這琴聲歌意,雲素素竟是在深深的思念他,陳玄機然嘆道:“我那白馬兒還在你家,明朝還會咀嚼你門諭的青草。呀,我只怕不能再踏進你的家門了!”抬頭凝望:玉字無塵,銀河瀉影,月光如水,良夜迢迢,只是心上的人兒,卻在可望不可即的梅花深處!
歌聲嫋嫋,飄蕩山巔水涯,陳玄機一片茫然,也似隨著那琴韻歌聲,神飄意蕩,雲素素嬌痴的情影泛上心頭,上官天野粗豪的笑聲索回耳畔,“為了這兩個人,我何惜再冒一次生命的危險?”陳玄機下了決心,終於又再上山峰去了。琴聲劃然而止,空山絕響,又復歸於靜寂。陳玄機心中一動,停下步來,只聽得有極輕微的幾下擦擦之聲,直飄耳鼓,若非陳玄機自小就練過收發暗器的上乘功夫,還真聽不出來!那聲音越來越近了,陳玄機這時更聽得清楚了,來的不止一人,前面那個人的腳步聲和後面那幾個人的腳步聲,相距約有數十丈之遙,倏忽之間,就到了陳玄機前面,當真是快到極點,竟然都是“踏雪無痕”的輕身功夫,陳玄機這一驚非同小可,急忙躺在大樹的背後。
只見前面那個黑衣漢子,一聲長嘯,暮然止步,冷然發話道:“石某顧念多年情份,諸兄卻何故窮追不捨?難道當真要追到雲家,迫小弟決裂麼?”隨即聽得一個破鑼般的聲音喝道:“石天鐸你休要自恃武功,連少主的金牌也不放在眼內!你到雲家意欲何為?”
話聲入耳,陳玄機更是驚得呆了,想不到這個黑衣漢子竟然就是昔年名震天下、在武林中聲名僅次於彭和尚而在雲舞陽之上的石天鐸,自張士誠被朱元漳擒殺之後,彭和尚殉難,石天鐸不知所終,有人傳說他保護張士誠的兒子逃到漠北,也不知是真是假,卻不料會在這個深夜,出現在賀蘭山上,而且聽來還是去找雲舞陽!
陳玄機大是疑惑,想這石天鐸義膽忠心,當年曾舍了性命,在張上誠國破家亡之日,將他的兒子搶救出來,石天鐸的軍中舊侶,亦即陳玄機的師長叔伯輩,每一談及,無不欽佩,何以這個人卻罵他自恃武功,連少主的金牌也不放在眼內?難道這個人口中的“少主”不是大周(張士誠所建國號)的亡國太子麼?
那破鑼般的聲音剛一入耳,人已到了跟前,陳玄機在樹後愉窺,但見追蹤石天鐸而來的共有三人,個個裝束古怪,一個道士,一個打扮得類似鄉下老農,手長過膝,焦黃的臉上毫無表情,還有一個卻是作蒙古裝束的武士,那破鑼般的聲音乃是道士所發。
這道士相貌好熟,但聽得石天鐸應道:“七修道兄,你若問小弟到雲家之意,先請問你自己何以要追蹤至此!”陳玄機心頭一震,果然是他!
這七修道人乃是當年張上誠所延聘的客卿,請來教大子張復初的劍術的,張士誠最尊崇的客卿共有三人,乃是一僧一道一丐。“僧”是彭瑩玉彭和尚,“丐”是北方的丐幫幫主畢凌虛,“道”就是這位七修道長!當時武林鹹尊彭和尚武功天下第一,至於石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