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溼了臉龐,惹人憐愛。
陵容說著就要來攙我,口中關切無比,道:“姐姐有身子的人,千萬別傷心壞了。”
我情知沒有那樣簡單,淚眼中望出來她姣好的芙蓉面似是扭曲了一般,只是可怕。她趁著接近我的片刻,悄然在我耳邊輕輕笑道:“可救不活了呢!”
我恨得幾乎要嘔血,正欲揮開她的手,腹中急痛欲裂,似要迸開一般。秋意冰涼若霜,露從今夜白,月色慘白似一張鬼臉,兜頭撲張下來,我的手軟弱地垂了下去,最後一眼,只瞧見自己猩紅的裙角,蜿蜒如河。
那樣痛,痛得幾乎矇住了呼吸,彷彿刀絞一般,苦索在我的腸中抽刺。好痛,身下全是溼的,彷彿有無數的洪流在我體內奔騰,骨節一節一節地裂開了,是誰的哭喊,那麼痛苦,攪亂了我的心,每一寸肌膚都像是要撕裂了一般,幾乎能聽到“咯吱”碎裂的聲音,有什麼在我的身體裡萌發著想要突越。
我在昏沉中,無數人的聲音催促著我——“用力!用力!”漫天的杏花,輕薄如綃的花瓣點點的飄落到我身上,我為他萌生出捲入後宮爭鬥的決心。
儀元殿的初夜,他擁緊我的身體,懇然道:“你的心意朕視若瑰寶,必不負你。”
驚鴻舞翩飛,驚了的是他的心,還是我的意,娘說,驚鴻舞是要跳給心愛的男子看的。
夏日的宜芙館,他為我畫就遠山黛,他神色迷醉:“朕看重的是你的情。”
他與我在深夜裡共剪西窗下一對明麗燭火,和我似尋常人家的夫妻寫字作詩。
春深似海,梨花如雪,他為我作“姣梨妝”,他放聲大笑:“嬛嬛,嬛嬛!你有了咱們的孩子,你曉不曉得朕有多高興!”
他滿面皆是春色笑影,愈發顯得神姿高徹,指著我髻上的並蒂海棠,道:“朕與嬛嬛正當年少好時光,便如此花共生共發。”
他只是鄭重了語氣,道:“即便有佳麗萬千,四郎心中的嬛嬛只有一個,任何人都不能取代。”
他親吻我的耳垂,低聲道:“朕再不讓你流這許多眼淚便是。”
前塵如夢境在我腦海中如流水劃過,終成了一地霜雪,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真乾淨。
我掙扎,耗盡了所有的力氣。
似乎有巨大的喜悅環繞在我周遭,嬰兒響亮的啼哭和歡悅的笑聲。我疲憊地墜入黑沉沉的夢裡,無力睜開眼睛。
那是一個冗長的夢,夢裡有無盡的往事,紛至沓來,瑣碎而清晰。夢得那麼長,那麼多的事,入宮四年,彷彿已經過了一生那般久遠。
待我睜開眼,已是光明的白日裡,槿汐含喜含悲迎了上來,切切道:“賀喜娘娘,生下一位帝姬。”她又道:“帝姬一切安好,長得可漂亮呢。”
我尚有些迷茫,帝姬?
浣碧在一旁道:“小姐可嚇死奴婢了,您昏睡了一天一夜了呢。”
我下意識地去摸我的肚子,我的肚子的平坦的,我嚇得要跳起來,我的孩子沒有了!曾經,我這樣一覺醒來,我的孩子已經不在人世了!
我幾乎要哭出來,槿汐忙抱了孩子到我面前,道:“娘娘別急,帝姬在這裡呢。”
在這裡,我懸著的心頓時放了下來,緊緊把孩子抱在懷中,她那樣小,臉上的肌膚都有些皺皺的通紅,像只小小的柔軟的動物,眼睛微微張開,真是像極了我。她那樣輕,那樣溫暖。我喜極而泣。我的女兒,這是我的女兒啊。
浣碧指著乳母道:“這是帝姬的乳母靳娘。”
那是一個健康端正的婦人,面板白淨,身體壯碩,言語間性子也很柔順質樸。
槿汐道:“帝姬是早產,尚不足月,太醫來瞧過,說是要好生養育照顧呢。”
我終究是產後無力,抱了片刻就有些吃力,卻仍是捨不得放下。槿汐輕聲在我耳邊道:“皇上來了,來看娘娘呢。”
我正道:“說我身子不適,不見了。”抬頭已見玄凌踏進了殿中來。
我別過頭,只是不理。這個人,我再不想見了。
他看我一眼,道:“還在生氣?你還是想不明白麼?”
我啞然,只得道:“皇上希望臣妾明白什麼?”
他頗有幾分感慨,“你已然為朕生下帝姬,還要鬧這樣的意氣?朕已經決定,不論甄家如何,朕都不會遷怒於你,只要你願意,朕明日就可下旨尊你為昭儀。”
我轉頭,“臣妾失德,不敢忝居昭儀之位。”
他靠近我,柔聲勸道:“嬛嬛,若你肯,你還是朕的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