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為難,一根繩子解了自己。
打動天子的不是生員的死活,而是林深的一句話:“已經等了三年了,再這麼拖下去,士子之心恐要散掉,天下士林要有非議。”
天子明白了意思,死一個生員不可怕,可怕的是要有背後的推手伸進來攪事。
再怎麼說,如今坐朝稱皇的是他,一個不顧士子,輕賤聖人子弟的名聲,妥妥的扣在了腦袋上。就算以後把禮部捋順了,也收不回看不見計程車林之心。
得不償失呀!這是天子的心聲。
於是問計群臣,在不能儘快開科的情況下,如何能安撫生員士子呢。
國子監範琴有本,一是要朝廷給個準確時間,哪怕你說五年後呢,總要有個盼頭。二是請朝廷開書院,聚攏京中這些生員,讓他們衣食無憂的生活下去,自然就解了事端。
戶部、禮部齊齊的不同意,第一條尚可,是要給個說法了。第二條絕不可行!
戶部不想出錢,禮部不想替皇上擦屁股,又推回給國子監,讓國子監收人。
範琴冷笑一聲:“國子監乃是官學,用的也是戶部的錢糧,還有生員定製。汝等真要我國子監大開方便之門乎?那以後,來多少我們收多少,汝等可依得?”
自然不能依,都讓你們收了去,朝堂以後的走向誰還能把握。
朝堂正吵成一鍋粥的時刻,林深又挺身而出了,他要開一家林氏書院,願用自家錢糧替皇朝養士。
範琴第一個呸他:“我呸!林匹夫,汝想行王莽故事乎?”
沒錯,王莽當年就是這麼幹的,書院開了好幾家,沒少替皇朝培養人才。當然,最後也是給自己用。
範琴接著罵:“這豈是一位官員能做的嗎?你家開書院?還不如讓林如海家開書院!就一個孤女了,還是入不得宮的女孩!你出錢,她來辦,才顯你的真心。”
天子猛地扭頭去看戴權,好像有一個人在林家孤女身邊幫閒是不是?
戴權輕輕的點點頭,不錯,好惹事的秀才在那裡禁足呢。
林深正回罵的痛快:“你個老匹夫,懂什麼!我林家藏書萬千,不比你國子監少什麼!怎麼就不能讓生員們安心讀書了?至於說王莽的故事,嘿嘿!本官又不是外戚,哪來的這麼大心思!”
朝中有女兒在內宮的人家,紛紛對林深側目,不為人子!人言乎!
天子喝住了範琴和林深,也讓百官歸位站好,深思了片刻,下了道口諭:“千百年來,除官學外,本有大儒聚在野賢才開書院,為的是替聖人傳道,也為朝堂育才。更有詩書各家有自己的私塾或書堂,培育族人。此事無可厚非,不涉及什麼朝政。若有犯禁者,各地官府關了它們就是。”
百官心裡有了數,皇上是不打算自己掏錢辦事,要把責任推出去。
果然,天子繼續說道:“就事論事,此時留在京中的學子尚有多少?”
範琴回奏:“尚有三百餘人。”
天子頷首:“既如此,不得不從權。總不能要他們困頓在京中,再有這等不忍言的事發生。林莊,本是朕的皇莊,是朕體恤老臣遺留孤女,才賞給了林家。還免了三年的供奉,也該他家回報朕一二。傳朕的口諭,滯留在京中的外鄉學子,準其各尋生計,不算入行。再命林家修書院,多接待些京中學子。待明年八月十五,朕要開科取士!”
黛玉聽到這裡,滿心的歡喜,李世兄終於等到了躍龍門的時機。
賴尚榮繼續的說道:“聖上口含天憲,雖是一道口諭,也是詔令天下。所以京中的學子們,都在各找各的門路。畢竟聖上準了生計,做什麼也都是可以的了。”
李修卻沒那麼高興,皇命簡直就是胡來。聖上貴為天子,怎麼不能壓著戶部出銀子呢?大不了一家一半,戶部出些,內庫拿些,擇幾個舊的寺觀廟宇,總能安置了這些人。
現在成了什麼?林家要還皇恩,奉命辦書院,對林家是沒什麼壞處,可麻煩也就隨之而來。
本來是打算收留些相識相熟的朋友來,那才能有多少?
現在皇命一來,除了已有生計的人外,大多數的學子就要呼啦啦湧向林莊。稍有個閃失,不定誰會跳出來參林莊一本,一條就能給林莊說死了---結黨!
不妥,不妥,真是不妥!
賴尚榮未察覺李修的擔憂,還說著自己的事:“我家奶奶聽說了這事,就打發我來林院長的莊子了。說我在家總是不能靜心讀書,還不如和同學們聚在一起,互有切磋進益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