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了,賈璉才揉著腰從二姐她們家出來。先去大街上找個乾淨的館子來了份滷煮火燒,邊吃邊聽著食客們的新聞。
一個熟悉的小子挎著個布褡褳沿街喊著報紙報紙,讓賈璉很差異。抬頭一看,賈薔正沿街叫賣呢。
“薔兒?”
“璉二叔?”
賈薔唬了一跳,很是驚喜的進了館子,眼睛掃過賈璉的碗筷,喉嚨動了一下。
賈璉喚過活計來,給賈薔也要了一份火燒,看著他狼吞虎嚥的,很是心疼。
“正要找你們呢,都去哪了?”
賈薔狼吞虎嚥的吃完了飯,用袖子一擦嘴,才跟賈璉說道:“能去哪啊,我和賈芹他們出了大牢後,就沒個地方去了。賈芹去了水月庵賣饅頭,我跟著環三叔賣報紙,總要吃口飯的。璉二叔,您老何時回來的?”
“報紙?拿來我看看。”
賈薔從布褡褳裡抽出一張遞給了賈璉,正巧有兩三個客人也要買,賈薔先忙活著他的買賣去。
賈璉看著別人都是兩個銅板買一份,摸摸兜,銀票都給尤二姐留下了,還有些散碎的,約莫著有個二兩,都掏出來給了賈薔。
賈薔笑容滿面的收進了兜,和賈璉說著報紙的事:“京城共有兩家報紙,環三叔透過門路拿到了內侍辦的報,躉來給我們報童發賣,每天掙個飯錢,倒是餓不死了。”
賈璉心裡不好受,別人也就算了,賈薔這個寧國府正派的嫡孫也淪落到此地步,確實令他唏噓。
又怪的了誰呢,當家的賈珍逼死兒媳婦的事已經傳遍了京城,他一回來就聽了個滿耳朵。有心想說秦可卿沒死,在碎葉好著呢,話到嘴邊又咽回了肚子裡。
說了也沒人聽,這麼香豔的故事,真相往往不重要。
賈璉並不糊塗,賈珍犯了那麼多事不提,單單拎出這件事來說,就是在帶風向。大傢伙都看看啊,勳貴們成天在家都在幹什麼,正事一點不幹,成天琢磨著自己兒媳婦,我朝風氣何時敗壞如斯。
繼而展開後,就是皇上聖明,一早就看出四王八公的後人們不是個好東西,所以才要削藩奪爵,這事皇上絕沒有辦錯。
皇上要是沒錯的話,誰保著這些勳貴們,誰就心虛唄。按照普世邏輯,你要是沒扒過灰,幹嘛替他們說話。
這套路賈璉清楚的很,李修常用這招揭露西域豪強們的醜事,主筆還是自己的妹妹賈探春。
按照碎葉的套路來看,下一步就該爆料出另外一家了。會是誰家呢。
“晚上住哪?”
賈薔又要了一個燒餅,狠狠夾了兩筷子鹹菜填進了燒餅裡,包好了放進褡褳。
“水月庵。”
別說賈璉了,食客們都驚異的看著賈薔。那是姑子庵,你個大小夥子晚上住那裡,不要身子了是不是?
“胡鬧!族裡給你們安排了一個院子,晚上都回去住,有婆子們管著你們漿洗個衣服,吃口熱乎的。”
“誒!那我就回去住。璉二叔,咱們家是不是真的就完了?我看報紙上說,太上不是臨朝了嗎,提出要優容勳貴後代們,我大叔他們是不是能出來了?”
賈璉搖搖頭:“哪有那麼簡單的事。你有份營生是好的,先養活住自己再說。等著寧府的案子清了,再讓你們回金陵老家去。那裡有田有地的,吃穿是不愁。”
賈薔也不久留,賣報是個腿腳要利索的活,跑的慢了別人都買了報紙,一兜子的紙只能回去燒火擦屁股。
賈璉問明白賈環的去處,叫了一輛馬車,去了醫院。賈環把這當成了據點,每天來上班的內侍們給他帶來一車的新報紙,他發給上百個報童去沿街叫賣。
沒敢走前門,從後門進去。看見賈環翹著個二郎腿晃呀晃的跟一個小丫鬟逗著趣。
咳嗽一聲,賈環緊著站起來喊了一聲二哥。小丫鬟見來了大人,也躲開回了前院。
賈璉撥拉開賈環,自己舒舒服服的坐下歇會兒,一晚上忙活的還真是累。
“你都知道賈薔他們做什麼呢,怎麼不和家裡人說?害的我還要出來找他們。”
賈環坐在剛才小丫鬟的凳子上,癟癟嘴:“我咋說啊?咱家大老爺不是說了要收他們房錢的話嗎,他們才有幾個子,交了房錢吃什麼喝什麼。”
賈政也是沒轍,自己老爹可是當了家,什麼奇葩的點子也有,見天的偷偷溜進被封禁的寧國府,順點這個拿點那個,貼著封條的也往回抱,問他還說沒事,拿走的是罰沒的,沒拿走的就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