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挲著杯沿,斟酌著不知如何開口,而看著那茶杯,突然想起來一個幾乎人人都知的哲理故事。她撫了撫額。
計軟神情微頓,突然手執起茶壺,往曲進才的杯子裡倒茶,但見都倒滿了,計軟還不停止,呼啦啦的往裡續水。
曲進才急道:“你幹什麼?水都滿了!還往裡面倒!”
計軟方徐徐停手,放下水壺道:“對,人心都裝滿了,還怎麼往裡面倒東西?”
曲進才皺著眉頭,古怪又迷惑的瞧著她。
計軟微翹眉道:“如果哥哥滿心裡裝的都是仇恨,等到了福州,如何做好差事?如何提高政績?如何為百姓辦事?又如何升官職?曲哥哥不如把舊的過去的都倒出來好重新裝新事物進去,就算我現在跪下來跟你道歉又能怎樣呢?過去已經無法改變了,人只能往前看。”
曲進才蹙著眉頭,等她話落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歸根結底不還是想讓他忘掉仇恨嗎?!但兩人顯然不是站在一個角度上,冷聲嗤道:“事都做出來了現在給我講一通道理!過去無法改變,你既知道無法改變你做事的時候怎麼不想想我呢?!繞了一大彎子不還是想讓我放過你們?!”
計軟抬眉,誠懇的點頭:“是。”
“嘭”的一聲,曲進才猛的推開了窗,窗外的雨嘩啦一聲撒了進來淋得滿頭滿臉。
被這雨水重重一擊,計軟閉了閉眼,表情淡定的拿手擦了一下雙眼和頭髮上的水,身體一動不動,她能怎樣呢?那些事情不管她有意無意都對他造成了傷害,而她如何道歉,在他眼裡都不過是輕飄飄的一句話,連吹層漣漪都不夠,還能妄想彌補對他所造成的傷害嗎?
她也受過傷害,所以她能設身處地,所以她更是無法言語。
風大雨大,曲進才看著她垂眉斂目的樣子,風雨刮在她身上一躲不躲,看起來單薄又瘦弱,心裡該死的又生了絲心疼。明知道她不值得他如此,況他如今已平步青雲,找什麼好看的姑娘找不來?可他就是不甘和恨!這恨快蔓到了骨髓裡!在心理學上有一種未完成情結,說的大抵就是這種心理,糾正的唯一辦法就是宣洩和補償。
曲進才今日發了一通脾氣,看了她片刻,已好受的多,他靜了一會兒最終頹喪道:“等雨停了你就走吧。”
計軟看著窗外,點了點頭。空氣裡靜了下來。
沒有人感到尷尬,兩人都在享受或者忍受這恬淡的靜。靜靜的聽著風雨聲和清茶聲。
雨下了有小半個時辰,漸漸停了。
計軟起身下樓,走出茶樓,剛出了門,隨後曲進才又跟了出來:“我送你。”
計軟看了他一眼,沒有拒絕,有一個真心待你的人實際上不容易,她從來都這般認為。她沒辦法把他當成愛人但她是實心裡把他當做朋友的。雖然他已經不當她是朋友。
兩人穿過條條街道,踩過一個個積水的坑窪,精緻的布鞋也弄得一片髒汙,直到把她送到了家門口,計軟扶著門柱回身,看著曲進才道:“你秋季就要去老遠的地方上任了,青州和福州相隔甚遠,去的時候帶塊家鄉的土過去,如果水土不服的話就泡了水喝,聽說很有效。”
曲進才低著頭,他似乎又回到了那時的生澀的模樣,對著喜歡的女子結結巴巴,不知怎麼辦才好。可她都不喜歡他幹嘛還要關心他?一個普通的朋友?
曲進才皺著眉頭不回應。
計軟見此,微微晗首:“路上小心。”
說著便推開了門進了屋子。
曲進才張了張嘴,什麼都沒說出來。看著門被關上,然後閉得一絲縫隙不露。在門口站了有一會兒才遲鈍的緩慢離開,他似乎又搞不懂自己了,他不是要給她難看的嗎?可他今天在做什麼!曲進才恨恨的咬了咬牙,發現這一會兒恨意竟淡了許多。
馬大苗此時隱在牆角處,早就把這一切看在眼中,心裡不知道罵了計軟多少聲不要臉的狐狸精,下流!臭爛歪貨!水性楊花的!趁著她哥不在就四處勾搭別的男人!還敢領到家門口來!簡直汙了趙家的門限!等她哥回來她就跟他哥說,讓他哥剝了她衣裳,拿一條棒趕了她出去!把她那臭名聲讓大家都知道知道,讓她在青州府呆都呆不下去!
馬大苗一邊恨恨的想,一邊碎碎念,一時又有些得意,自以為掌握了計軟的把柄。以後想轄制她還不容易!而當曲進才從馬大苗面前走過時候,馬大苗這才不由睜大了眼,久合不住嘴,淺緋色的衣裳,哎呀!她雖是鄉野見識,卻也認得,這可不是正五品的大官穿的衣裳嘛!這個白麵兒郎難道還是個五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