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外再冊封一位諸侯也不是不可能,一切,都取決於實力和氣度,這就是我此來的緣由。”那柄匕首並非鑲金嵌玉的俗物,看上去卻有幾分雋永的意味。
樊威慊先是一訝,隨即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手指只是在其上輕撫了片刻,便冷不防地將匕首抽了出來。然而,入目的一切讓他大吃一驚,只見那鋒刃上藍汪汪一片,分明是淬過劇毒,看得他暗中倒吸一口冷氣。
“長新君大人,如今你應該知道,此物不是我杜撰捏造來矇混過關的吧?”練鈞如似乎有些不捨,許久才勉強移開了目光,“身處廟堂之高,也正如同這匕首一般,要麼藏拙,要麼則是雷霆一擊毒辣無比不留後路,大人,我說得對不對?”
樊威慊先是沉默不語,隨即竟將匕首脫手朝練鈞如擲去,差之毫釐地從對方耳畔擦過,匕首頓時深深地陷在了地上的青磚上。“殿下既然有此決心,我自然奉陪到底!想不到今日能夠一睹殿下的真形真性,真是值得浮一大白!”
練鈞如剛才是壓根就沒反應過來,待到看清地上的匕首時,他已是幾近腿軟了。他當然不會以為樊威慊會痛下殺手,但是,以他的年齡閱歷又何曾應付過這樣赤裸裸的威脅和試探?良久,他方才苦笑著搖頭道:“長新君大人,你若是想要對飲,大可不必如此,我敢不奉陪?”他一邊說一邊舉袖擦去額頭汗珠,彷彿是吁了一口氣。
“好,我就先灌醉了你,否則這談判過於輕易,豈不是讓我那兄長小覷了去?”樊威慊哈哈大笑,上前輕易收起匕首後,猛地擊掌三下,大殿的門終於被人緩緩推開了。
第四卷 亂起變生 第八卷 鬼谷
清溪鬼谷外,正是好一片世外桃源,除了其中的三兩個隱士之外,便只有深山樵子間或出現,卻也不曾擾了山野清淨。時值春日,谷中的幾棵古樹上,竟是破天荒地開出幾個嫩黃色的花蕊來,遠遠望去,蔥綠之中一點馨黃,別有一番風情,令人驚歎不已。
魏方已是在谷外徘徊良久,卻是始終沒有鼓起勇氣踏入谷中。他幼年家境尚可,也曾求學拜師,遊歷天下,到頭來卻是一事無成,老來所謂的耕讀也不過是笑話而已。蹉跎歲月四十載,此時想到要和故人重逢,他心中的畏怯之意頓時佔了上風。
須知他雖然和鬼谷子王詡有過數面之緣,當年也談得極為投機,但如今一者已是為天下名士,名噪天下而隱於山野,他卻是尋常農人,當初求權貴門客尚不可得,這天地際野,又豈是能夠輕易看透的?再者,他深知己主練鈞如雖貴為中州使尊,卻沒有多少實權,要能說動善於詞鋒的鬼谷子出山,或是透過其人招攬賢士,困難並不是一星半點。若是一事無成地回去,又有何顏面對那位禮賢下士的使尊殿下?
他正在谷外的青石上沉思,卻不防遠處早有兩個年輕人注意上了他。鬼谷之中雖然履有訪客,卻都是大大方方報名求見,而今魏方衣著得體,行為舉止卻是古怪,怎能叫人不起疑心?這兩人也都是出身貧家的子弟,在鬼谷之中跟隨師傅多年,心中嚮往的乃是列國權貴縱橫睥睨的日子,這些年來,他們也不知道看著師傅拒絕了多少奉命前來延請的權貴之人,可無論是誰,鬼谷子王詡都是搖頭謝絕,翻來覆去的理由就是那麼一條,山中歲月好,不慕人間富貴,這就讓兩個心向富貴權勢的年輕人急得直跳腳,只可惜來人對他們倆根本就是不屑一顧。
“這位先生,請問您可是來拜訪家師的麼?”蘇秦實在忍不住了,狠狠心一跺腳,便直截了當地現出了身形,走到魏方面前一揖問道,“家師這些時日都在谷中煉藥,怕是難以接待貴客。您若是真有要事,不妨說出來,若是真的緊急,我再向家師通報不遲。”他的心中已是打起了如意算盤,倘若真的遇著了求賢之人,他非得一展那三寸不爛之舌不可。
魏方聞言愕然,剛一抬頭,面前便又多了一張堆滿笑容的臉孔,正是鬼谷子的另一個弟子張儀。“先生,我們師兄弟乃是家師的弟子,平日除了為其操持勞役之外,便是學習那縱橫言論之理,如今也是小有所成。先生遠來是客,雖然家師暫時不得而見,但裡頭還有茅屋數間,至少可以遮蔽風雨寒氣,先生不妨進去敘話,如何?”
魏方見這兩個年輕人執禮甚恭,說話更是有條有理,不由點點頭。橫豎他如今也沒有完全想好和當年故人說些什麼,還是先進去再作計較好了。蘇秦和張儀見來人絲毫沒有往昔那些人眼高於頂的架子,心中不由大喜,言談間也更為熱絡了起來,一而再再而三地套問著對方來意,魏方卻始終含笑不語,只是環顧著四方景緻,時不時點頭讚歎,顧左右而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