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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的惡鬥與裂變,一人帶一撥人走,重複以前的故事,過幾年又掰一次。所以中國民營企業組織進化總完成不了,就是因為這樣的低水平迴圈。

有一段時間我研究過土匪的組織結構。土匪組織為什麼長不大?它的組織就是在低水平不斷重複。民國時期,河南有一夥土匪,首領叫白朗。白朗軍是共產黨出現之前中國最大的近代農民起義軍,有四萬多人。白朗是鏢行出身,周圍的人都是農民,他們按照農民本能的組織形態開始折騰,大哥還是勇於犧牲、敢於擔當,但組織激勵的方式很簡單。匪首中有一個女的,老公死了。那時穿衣服沒現在講究,上身都是一個大襖裹著光身。攻山頭的時候她就喊:“你們往上衝,誰先上去,姑奶奶晚上跟誰睡。”然後把大襖掀開一亮,大奶子一甩,弟兄們還沒來得及看一眼,大襖就合上了。他們的思想政治工作就這麼簡單。每次官軍圍剿,大家就分裂,分裂之後又拉出一些人繼續幹。

組織結構解決得最完善最成功的是共產黨人,共產黨把中國農民的遊戲規則和共產黨的組織規則整合在一起,有了一套新標準,就是意識形態標準和黨紀黨章,然後就慢慢地強大起來了。國民黨也有一套軍事組織,紀律約束,有國家機器在執行,多少也算是一種進步。

非契約性組織有兩種形態,一種是家族式,一種是江湖式。如果按江湖規則行不通,就向家族內部尋求出路。家族抗分裂的能力要強一些,所以民營企業就出現兩種選擇,按江湖方式存在的壽命非常短,按家族方式維持得長一些。在沒有新的組織進化方式時,實際後者不失為好的選擇。

因為我們有了三個契機,知道了商人規則,找到了合理改造組織、解決分歧的辦法。商人文化、商業倫理是一個巨大的進步,現在的中國創業者成功機率大,不用花太多精力在組織結構上。這實在是一種巨大的進步。

中國民間發育的組織形態,對財富創造是個極大的抑制。當年在海南有個特別火的大業城市信用社,是一些五道口研究生同班同學創辦的。在出現矛盾,而且在私人利益上起衝突之後,結果互相往監獄裡送,互相僱黑社會追殺,令人欷扼腕。

恆通公司的組織架構跟我們一樣,他們第一個拿到資本金,第一個在NET系統上市,規模比我們大很多。當時楊博是大哥,後來同樣出現控制問題,三個合夥人各控制一攤,很多事管不了。每個民營企業都會遇到一次“遵義會議”,如果做的業務失敗,合夥人內部就會對領導的權威產生質疑,就要開會換領導。他們在興隆開了兩天兩夜會,結果把老楊開到二線了,少傑成為一線合夥人。少傑沒簽協議改變身份,後來老楊又殺回來了,少傑被迫拿著不是合夥人級別的遣散費離開了。在傳統的江湖組織中,領導人必須是從一個勝利走向另一個勝利的,業務失敗往往就是組織崩潰之時。後來恆通的業務失敗了,又沒有找到新規則,組織沒成長起來,公司就煙消雲散了。

江湖方式進入,商人方式退出

面對前進無路、後退遺憾的情勢,我想了很多辦法,其中之一就是學歷史,找來羅爾綱的《太平天國史》給大家看,告訴他們要耐心,在沒有想出辦法之前不能變成“天京之變”,這點得到大家的認同。又找來魯迅的一些文章,比如《韌性的戰鬥》,鼓勵大家要堅持。我還研究土匪史,看英國人貝思飛寫的《民國時期的土匪》,專門研究土匪的組織架構,還看過一本有趣的《水滸的組織結構》,山西師範大學出的,後來再沒見過。

那時我住在保利大廈1401房間,潘石屹住樓下,我們很痛苦地討論著,等待著,就像一家人哪個孩子都不敢先說分家,誰先說誰就大逆不道。

後來有三個契機促成了戲劇性的變化:其一,因為之前的分歧、爭論,1995年功權去美國管理分公司,暫且迴避一下。在那裡他吸收了很多美國體制下商務、財務安排的方法以及產權劃分的理論,這帶來了一個契機。另一個契機跟女人有關:當時張維迎在牛津,介紹了一個女人回到中國,就是張欣。維迎把我們公司1992年寫的文章《披荊斬棘 共赴未來》給張欣看了,張欣要回國,就讓維迎介紹和我認識。她回來以後在保利和我見了面,就算認識了。大概一個多月以後,我們去香港,張欣正在做投資銀行,我們一行三四個人去她家裡聚會,那次潘石屹跟張欣單獨聊過一會兒,等我們回來以後,他們倆就談戀愛了。於是又來了一個海外因素,張欣帶來的價值觀、對問題的看法都是西方的,認為不行就分嘛。張欣那時總在說我們的不是,她站在西方的文化立場上把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