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了……我不行了……拂櫻,我是真的老了。”
“娘別說了。”
那李氏大喘了幾聲,叫人都退出去,要同文拂櫻說話。望見文迎兒,為了讓她出去,竟然掙扎著撐起身子道:“還請行個方便……”
文迎兒渾身如蟻爬瘡,恐懼非常,她走出屋子,那門立即被關上。又是夜裡,她的思緒立時被拉回很久以前,在那個地方,身旁的婢女與內監,好像也是這樣,一個一個地莫名抽搐、倒地,一個個地瞪著大眼睛最後望一望她,或者望著虛空中某一個點,蹬一蹬腿,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她的腦袋只覺天旋地轉,這些記憶突然回來了!怎麼會是此時?她是因為孔小環、文拂櫻和李氏刺激了腦子,想到的這些可怕的東西,這是告訴她一模一樣的事在重來一遍嗎?
文迎兒想走,那門忽然開了,文拂櫻眼中帶淚地走出來,請她進去。
文迎兒走到李氏跟前,那李氏已經虛弱得不成樣子,待外面門一關上,那李氏突然掙扎起上半身,頂著滿臉的紅疹,眼睛裡滲出眼淚,給她扣頭道:“貴女饒命!”
文迎兒扶她“您不必如此!”
李氏哽咽道:“我命苦,連帶我女兒也命苦。眼下她爹已捲入案中,這文氏不知結局,我那兒子仍在軍中,即便此時叫回,可能也趕不上我還活著……我文家一族,總算是幫襯馮家救貴女有功,若有虧待貴女的地方,還請貴女看在老身將死的份上,饒恕則個,一切都當是老身承擔,這一家老小,請貴女看在咱們這救命恩德上面,幫襯幫襯……”
文迎兒仰頭:“我並非有這麼大能耐,請您好好看顧自己身體。”
她已經無話可說。李氏知道得太少,眼下在求她救命,求她開恩,將一切罪魁也都當做是因她而帶來的。
不過,何嘗不是?那些人知曉她的身份,正在一一荼毒她周圍之人,便是要擊碎她的心智。她不能垮……她該如何?
此時文拂櫻急急開門:“大夫來了!”那大夫正是文宅的傅大夫,曾還給文迎兒把過脈。傅大夫立即坐下為李氏診脈,越是診,臉色越是凝重。文迎兒的頭昏昏沉沉,跨步而出。
文拂櫻過了片刻出來,對她一個萬福,臉色沉重,道:“二妹……還是先回去罷,此處人多也用不上,更不能讓貴女在此寒酸,孃的病症一有訊息,立即報到馮宅去。”
“大夫可說是什麼問題?”
“便是今日的吃食。說來也奇,我孃親雖然是西北之人,卻是一點麥麩不能沾,從來只吃谷乳豆之類,曾誤食一次,就渾身起了疹子,也是如此吐了多日,險些挺不過來。今日我是不是沒注意,午飯那一頓讓娘給誤食了……”她臉上懊悔,低頭瞧地,手握緊了拳頭。
文迎兒道,“大姐不要自責。家中如此注意,不會是因為你。今日我們在外飲食,定是那裡被人做了手腳。”
“可那茶樓上的點心和果水,一樣都不沾麥麩啊。我娘平日也在外飲食,只稍加註意,從未出過這事,怎麼可能偏偏這一回?”
文迎兒搖搖頭:“若有心,誰能嘗得出味道如何。”說罷不願再停留,“但叫我知道孃的病情。”
……
馮熙下午送了她們出門,便已經回去馮宅等候了,方才已經有侍衛來報了今日的事情,見文迎兒回來一臉頹然,便道:“我已問過侍衛,李氏所喝所吃也並不多,只一杯水、一塊杏仁豆腐,我已命人查過,那豆腐並非現時所做,而是早上便備下切下的,若要在原先的豆腐汁水中加那麥麩磨成的粉進去,便得清早便早早下藥,那店中經手人多,不止一人切用大塊豆腐,不可能所有人都知道哪塊要給李氏上去。且我問過,並未有人在店中吩咐不可動那豆腐哪部分。那麼便只有百神水,那百神水是用荔枝、凌霄、茉莉、秋菊、龍井等十三種,並非他店中所說的百種,裡頭摻麥麩,不能摻太多,若多則麥麩味道撲鼻,掩蓋不住,因此那一杯能有多少?大抵得上幾天疹子,吐上幾天便好。我已經請了御醫前往,唐御醫妙手回春,能生死人,你放心便是!”
文迎兒聽他早已經運籌帷幄,終於能將心放了一放,“你說的可是真的?”
馮熙道:“千真萬確。”
她仍舊哆嗦,“我要等大夫和御醫說話。否則我今日不進去,就在這外面。我怕我又瞧見了誰,誰又會因為我身上沾滿了血……”
文迎兒仰頭看他,“還會有人因我而要被陰謀所害麼?”
”
馮熙緊盯著她,眼看著她嘴唇發抖,便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