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將金項鍊放入枕下的包袱中,便褪去衣褲,滿臉潮紅,憨笑著捂住雙眼,側身蜷縮在一旁。丁國保只覺耳根一熱,嗓子乾渴……
巫山雲雨,不亦快哉!
正待兩人漸進癲狂時。突然,“哐”一聲,幾名荷槍實彈的軍官破門而入。丁國保本能地用被子蓋住乾瘦的身子。海棠一聲驚叫,癱在一旁。
“喲!好快活呀。”一名中尉舉著勃朗寧手槍朝床上嘲弄似地指了指。
丁國保定睛一看,原來是二十四軍參謀長楊家楨手下的憲兵隊,平時專司糾察軍務。見官大一級,他轉眼一想,自己堂堂的政訓處長,諒幾名憲兵也不敢造次。想到此,他穩了穩慌亂的心情,不卑不亢地說道:“請弟兄們稍坐片刻,兄弟穿衣下床再說。”
幾名憲兵退到門外。
及至他穿了衣褲,剛步出門外,便亮出自己的名號。豈料,那中尉用槍將頭上鋼盔撥了撥,不動聲色地說道:“我們憲兵司職軍務,只知維護軍紀,別說你是處長,就是旅長、師長,只要在這地方,都脫不了干係。再說,你自稱丁處長,有何憑證?”
中尉說完,大手一揮,幾名憲兵一擁而上,欲用繩索將他綁上。丁國保踉蹌幾步,連聲掙扎:“我真是政訓處丁處長,你們好大膽子,敢如此對待上峰。”
中尉想了想,將手槍插入套中,說道:“既是丁處長,也就不煩擾了。不過兄弟職責所在,不敢枉法。這樣,你帶弟兄去你住處走一遭,一經證實,便就大家相安無事。”
丁國保用嘴吸了吸手腕處的綁痕,沉吟了一會,心想:劉文輝都禮讓我三分,二十四軍上下哪個不是笑臉相迎。與這些下級軍人糾纏,不但於事無補,反倒下不了臺。不如照他們說的,回到住處證明一下,且暗夜漫漫,不易為太多人所知。
想到此,他點點頭便同意了。
雅安城本來不大。不多時,憲兵擁挾他回到了住處,然而,推門一看,只見幾箱整齊的鴉片煙端放在屋中。
丁國保驚得面若槁木。
西康雖遍植鴉片,城內青樓如雲,但軍人染指便視為違反軍紀,今夜,他兩項齊沾,憲兵當然不會聽之任之。
那中尉也看見了鴉片,他走上前掂出一塊,譏誚地說:“丁處長,還有啥證明的?月亮壩頭耍大刀——明侃(砍)!身為軍人,公然違反軍紀,什麼卵政訓處長,完全是五毒俱全之徒。這回子莫怪弟兄們不客氣。”說著,朝門外呶呶嘴:“綁起來!”
幾名憲兵一擁而上,用繩子將他綁了個嚴嚴實實,然後拳打腳踢地押回了警備司令部,關進了一間暗室。
屋子裡只有一堆稻草,無床無凳,坐和睡都在那裡。右角有一個老式的四川民間尿桶,骯髒不堪,臭氣襲人。一個日常錦衣玉食之人囚於此,痛苦狀可想而知。
關了三日,警備司令部嚴詞逼問。他將嫖妓、私販鴉片罪行悉數招了個遍。反覆幾次,又自寫下述供狀,這才被狼狽地放了出去。
但此時,二十四軍上下早傳播得沸沸揚揚:政訓處長丁國保嫖娼被抓了個正著,關了卡房(川語:牢房之意),龜兒子不老實,又被搜出私販鴉片,被憲兵隊幾爺子整慘了。
當夜,丁國保洗澡更衣後,劉文輝便在官邸召見他。
天變川康(3)
走進室內,劉文輝冷冷地擺了擺手,臉上秋霜集結。
“主席!”丁國保似有滿腹委屈,剛叫出一聲,但覺眼眶一熱,哽咽失聲,“國保冤枉。”
劉文輝將黃亮亮的水煙筒不輕不重叩在茶几上,詰問道:“冤枉?憲兵隊糾察你,人贓俱在,又有你親筆供狀,何冤之有?”
“我確屬冤枉。去杏花村偶爾荒唐一回,確有其事。但販運鴉片一事,卑職委實不知。”
“身為黨國軍人,更兼政訓處長。理應模範表率,不想你背執軍紀,屢有犯科。如果聽之任之,遠的不說,單就西康而言,文輝如何信服於二十四軍官兵和西康民眾?”劉文輝毫不理會他的辯解。
丁國保聞聽於此,臉“刷”地一下變得蒼白,他撲通一聲跪下來,叩頭如搗蒜。
劉文輝這才緩了緩疾言厲色,扶起他,又道:“好吧,大家都是吃皇糧當兵之人,我也不為難你。西康是不可以立足了,你回南京吧。剩下的工作我給你擺平。你一百個放心,斷不會有問題。軍統毛人鳳局長隨總裁引退了,葉翔之接任,眼下正是用人之際,你此番回京,定有作為。”
丁國保知道不可挽回,耷拉著頭只好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