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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少奶奶。”一個丫頭匆匆出列,恭恭敬敬地在她面前屈身行禮。

“帶葦柔到張媽那兒,請她派個活兒給葦柔。”

“是,少奶奶。”

白葦柔腳步遲疑了一下,抬頭望向喬釋謙。

“去吧,張媽人很好,你別擔心。”喬釋謙口氣充滿撫慰。

白葦柔勉強笑笑,突然意識到趙靖心的目光停留在她臉上;她趕緊垂下目光,沒敢多看他一眼,急忙跟著桃花走了。

“這趟路可順利?”趙靖心輕柔詢問。

“嗯。我託人替你帶了幾味藥草,一會兒請張媽熬去……”

自始至終,白葦柔都沒有回頭。她只是著迷地聽著喬釋謙低沉的嗓音,帶著只能細細品味的溫柔,和著風愈吹愈遠。

她不懂自己是怎麼了,那種難受是因為不習慣而引起的,就好像是……突然被人剝奪了甚麼,令她十分焦慮不安。

然而,喬釋謙並沒有欠她甚麼。

對這兒的人,她所能抱持的──就是感激了。

唸完最後一頁經,喬老夫人敲了下木魚,才巍巍顫顫地起身。這個秋天來得特別早,天色一涼,她渾身筋骨疼痛不堪;然而身體上的病痛卻抵不過心裡的煩悶。

“娘,孩兒給您請安來了。”

喬老夫人轉過頭,仍是不苟言笑的一張臉。望著門外的喬釋謙,她的心就像神明桌上那隻空洞的木魚,激不起任何波瀾的聲音。

“你那媳婦兒呢?”

“靖心身子不好,所以沒來。”

她掀起嘴皮冷冷一笑:“早知道你會這麼說。要是你爹在世,恐怕也別指望她會跟著你一塊來。好啦,你看也看過了,回去吧。”

喬釋謙沒有異議。從他懂事以來,就跟母親很疏遠;喬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知道,造成他們母子倆疏離的最主要原因就是“血緣”,還有他長年所累積的責任和壓力。

他是喬家唯一單傳的兒子,也是父親為了延續香火,揹著妻子在外偷偷生下的孩子。

成年之後,喬釋謙一直沒有機會見到生母。當年喬老夫人以最鐵腕的手段,在他出生後便送走了他母親,又逼父親交出喬家的一切,由她掌大權,並親自負起教養他的責任;但幾十年來,喬老夫人一直沒法子把他塑造成她要的樣子。她行事狠絕,喬釋謙卻純良敦厚,為此母子一直爭執頗多;尤其在趙靖心進門後,喬老夫人的不滿更形加深。

夾在柔順的妻子和跋扈的母親中間,喬釋謙有太多無奈;但內斂的性格卻讓他習慣於承受一切,不願多說。

“江家的約已經敲定了,明年他們的絲造廠就可以動工生產我們的絲綢了。”

“是嗎?”喬老夫人緊蹙的眉微微放鬆,滿意地點點頭。只是談生意這一項,喬釋謙從不曾讓她失望。

“母親沒事,那孩兒告退了。”

“張媽說你帶個女人回來?”

“是的。”他點頭。

她眯著眼,半帶著探索,等待他接下話來;可是喬釋謙的表情仍是一貫的坦然磊落。

“她需要幫助,所以我帶她回來。”

“沒事了,你出去吧。”喬老夫人注視他許久,僵硬地轉向窗外。就是這樣,從小到大他從來沒在她面前心虛過,永遠是這麼坦蕩蕩地看著她,行為舉止處處合宜;就連帶陌生女子回家這類一般人避諱之事,他也能讓人無從置喙。

門被關上了,喬老夫人轉過身,拿起供桌上的佛珠,表情是一貫的孤冷倔傲。

怡香院一大早,下人來報,江嬤嬤滿臉疑竇地走出來,想不出是城裡哪位貴客。

“誰要找杏雪?”她扣著衣裳問。

下人指指門外,只看到一個男人孤身揹著她。

男人轉過身來,摘下帽子,溫文有禮地對江嬤嬤一笑。

“嬤嬤好。”

“打量了他半舊的衣裳半晌,江嬤嬤勉強掩住那分嫌惡感。”這位少爺,老身見過嗎?“

“我是文憶陵,嬤嬤忘了嗎?”

聲音在長長“喔”了一聲後隨即沒有下文,江嬤嬤沒感情地笑道:“文少爺久未光臨,咱們杏雪身價可不比當年,出不起那個價的……”她瞟他一眼。“這院裡的規矩,你是懂的。”

“我懂,我還是要找杏雪。”被如此輕視,文憶陵卻連皺眉都沒有。

江嬤嬤拉下臉。“杏雪沒這麼早見客,你晚點兒再來。”

“那麼我在這兒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