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為何會答應邀約。
是那雙眼,那雙盈滿酸楚,微泛水光的眼眸,像極了某個女孩,那個愛得委屈,傷得極痛的女孩……
第三年,沒有她的情人節,他在日記中寫下:
這一生,悲喜隨你,採菱。
我再也,再也沒其他可能了。
於是,之後的每一個情人節,他永遠是一個人,不是沒有其他緣分,不是沒有其他女孩表示好感,他心無波瀾,由著自己,寂寞地,等待著。
【之三關於永遠】
直到許多年以後,他們重逢了,兩顆心始終執著一如最初,孤單了許久的靈魂終於得以相依,而他,還是沒有機會對她說出許多年前來不及告訴她的那句話。
他們只是理所當然地,相互為伴。
因為理所當然,所以他便想,就算不說她也不會不知道。
他買了車,是她陪他去看的,為的是接送她上下班。
新房子的頭期款付了,也是她陪著他忙進忙出,裝璌、挑傢俱,累得腰都直不起來,得到的報酬是,主臥室那張由她所挑選的舒適大床上,她成為唯一的嬌客,就這樣。
是的,就這樣。
他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但是她沒見過他的父母,沒見過他任何一個家人。
他每個月回雲林老家一趟,會事先告知她,卻不曾開口邀約。
就連她的父親都知道她穩定交往的物件是誰,頻頻追問她幾時會有定論,唯獨他穩如泰山,恬然自適的態度完全看不出有任何這方面的打算。
甚至,遇到熟識的朋友,被調侃何時會有好訊息,他也只會淺笑答上一句:「沒呢,還在追求中。」四兩撥千斤。
三天兩頭,動不動就在床上火熱翻滾,這叫追求中?
她開始感到氣惱,氣他避重就輕的態度,他到底幾時才要承認他們的關係?不肯讓她見家人、不肯在朋友面前承認她、不肯給任何關於一生的承諾、甚至連開口說愛她都不肯……難道他打算就這樣和她耗一輩子嗎?
從二十歲到二十九歲,她自認等得夠久了,再也沒一個女人有她的好耐性,可她等到的是什麼?
為什麼他們之間,永遠是她在急、她在介懷、她在放不開,他卻淡然得像是什麼都無所謂?
女人的青春有限,轉眼間,就要人老珠黃了啊,他究竟還要她再等多久呢?
生日前一個月的某天晚上,父親不經意提及:「你和關毅最近還好吧?」
她不解。「為什麼這麼問?」
「找個時間,帶他回來坐坐吧,我想和他談談。」
父親打算「談」什麼,明眼人不必裝糊塗。
她表情一繃。「不要。」
「你到底在彆扭什麼?都快三十,也不小了,沒本錢再讓你玩了,如果確定是他,就快快定下來吧!」
那一刻,她好委屈,鼻頭好酸,心好痛。
是她在彆扭嗎?她也著急年華老去,也想有個安定、有個歸宿,讓心不再惶然無依,可是他不給啊,他不表示、也沒那意願,難道要她去逼婚不成?
以前勉強他忘掉心底愛戀的女孩,勉強他和她在一起,勉強他來喜歡她……現在還要勉強他娶她嗎?
她不要,這麼沒格的事,她不要做!
九年前的教訓太痛了,她發過誓,再也不要勉強他,一絲一毫都不行,除非他自己心甘情願,否則她打死都不要提。
她近來的反常,關毅察覺到了。
以前,三天兩頭便到他這兒下廚,以考驗他的腸胃當樂趣,近來卻總是興致缺缺,披薩、便當就打發了兩人的晚餐。
以前,最愛膩在他懷中一起看影片,近來卻常是一個人抱膝獨坐在沙發角落,發著愣不知在想些什麼,問她她又總推說沒事。
他甚至感覺到,她隱隱約約透出的力不從心,以及——勉強。
思及此,心房一陣抽悸,望向她。和他在一起,讓她覺得勉強?
臨睡前,他衝了杯牛奶給她,這已經形成無聲的默契,只要她在這裡留宿,他都會這麼做。
她接過,沒馬上喝,只是捧著,愣視煙霧在杯口繚繞。
「採菱?」
「你記得——下個月十八號,是什麼日子嗎?」她沒來由,冒出這一句。
「記得。」這就是她這陣子反常的原因?以為他忘了?
關毅鬆了口氣,笑撫她的發。「你的生日,我寫在記事本,會請假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