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趙川跨出門檻,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在宮裡待久了,早已養成從下往上看人的習慣。
最先入眼的是一襲雪白衣衫,趙川一疑,視線上移,待望見那人披了滿身的白髮,更是一驚。膝蓋登時有些發軟,趙川撲通一聲跪下,お…萫“奴才叩見皇後娘娘。”
那小太監悚然一驚,想是被嚇得不輕,手一抖,裝著魚的瓷盤摔在地上,四分五裂。他、他大概知道為什麼今晚的菜式不能有魚了。原來,聞不得魚腥味的不是皇上,而是皇後。
他嚇得整張臉都白了,想跪,膝蓋卻彎曲不了,整個身體都僵硬了。好在有人狠狠拉了他一把,硬是將他扯到地上,是趙川。
衡雪伸出爪子隔空將掉在地上的魚連同那堆碎片掃出數步遠,又狠狠瞪了瞪跪在地上的兩人,這才轉身扒住畫堯的褲腳,仰頭看他,“主人,您還好吧?”
畫堯偏了頭去,又嘔了一陣,方拍了拍胸口,緩過氣來,“……沒事。”緩緩轉過頭去,看了看地上兩人,道:“別跪著了,起來吧。”
“謝皇後娘娘。”
趙川起身,見身旁那人還呆呆跪著,忙又拉他一把。
畫堯站直身體,揉了揉胸口,看了那小太監一眼,朝趙川道:“方才失態是因本宮近日脾胃不適,聞不得腥味,與他人無關,還望趙總管莫要過於苛責。”
142 誰有資格?
御膳房無論如何是待不下了,畫堯留了話,命御廚在晚膳里加一道炸雞塊,隨後抱著衡雪離開。
長煙落日,晚霞溢彩,半點妖嬈。時值五月,御花園內百花齊放,涼風過處,沁人心脾的清雅淡香瀰漫開來。
緩步行過鋪著各色卵石的小徑,駐足觀望建在單孔石橋上的浮碧亭,石橋下是一池碧水,水中有清雅的睡蓮和遊動的金魚。
景色雖美,無心欣賞。
畫堯望著前方的亭子,怔怔出神。總覺心裡頭堵了許多事,細想起來,卻又找不出一兩件至關重要的。
彷彿都是小事,又好像不僅如此……
怔愣半晌,挫敗地揉了揉額角,舉步踏上石橋。在亭中石椅上坐定,望著下方碧水,繼續出神。
“主人,您在想什麼?”
畫堯收回目光,垂首,捏了捏小畜生軟茸茸的爪子,略有些犯愁,“不知道。”
衡雪翻滾一圈,四爪並用去撓畫堯的手掌,“主人,不是要去看望張太醫嗎?”
畫堯一頓,左手撫上腹部,半晌方頷首,“嗯。”確實該去看看,他還有事要問呢。
少年坐在椅上,靜靜望著床榻的方向。那人自一醒來便不斷地往嘴裡塞花瓣,頭上身上皆纏著厚厚的藥布,他卻絲毫不受影響,神態慵懶,動作自然,完全不似重傷方醒的人。
完全把他當空氣了。
少年望著妖嬈右手上的花,那花有三朵,狀似喇叭,撕下幾片花瓣後詭異地轉變成卵圓形的花蕾,片刻即又花開,花形豐富,復瓣至重瓣,呈深紫或淺之粉紫。
這詭秘的一幕,原是常人無法理解的。少年卻只是看著,眸光澄澈寧靜,未帶驚異,只略有些疑惑。當然了,他疑惑的不是為何一個正常人的手會無緣無故長出花來,而是──“那花真能治傷?”
妖嬈繼續撕扯花瓣,好一會才開口,語調低啞,慵懶中透著若有似無的敵意,“你如何知曉這花能治傷?”
“你身上的傷口正在快速癒合,在你吃下那些花瓣之後。”少年望著他,平靜道:“我能聽見花開的聲音。”同樣的,也能聽見傷口癒合的聲音。
妖嬈動作一頓,略偏過頭,如秋水般瀲灩的眸子微微眯起,“你接近他有何目的?”
猶宣無辜地眨了眨眼,“沒有目的,我只是單純地想與他一起。”
妖嬈面色立時沈了下來,お/稥“與他一起?你還沒那個資格!”
猶宣也不惱,只淡淡與他對視,“難道你就有資格了?你可知他為了做了多少事,擔了多少心?若非他於我有恩,那日在城外我便可取他性命,你知道的,要對付一個空有招式卻毫無內力的人簡直易如反掌。至於他為何內力全失,我想,你或許會更清楚一些吧?而且,他會留我下來也是為了……”
“夠了!”妖嬈猛然揮出一掌,穠麗的面容微微扭曲著。
猶宣輕巧避開那無甚勁力的掌風,冷冷笑著,“怎麼?你也有覺得受不起的一天?”
後腦傷處一抽一抽地疼,妖嬈雙臂撐在床沿,壓抑著吐出一字:“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