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最兇猛的雷雨之夜,江之寒也不敢有絲毫怠慢。他僅用雙手緊緊的抓住牆壁,身子懸空了,往另一邊移去。終於,他的腳踩到了實地,心裡鬆了口氣,翻上窗臺,推了推,謝天謝地,還有一扇沒有完全關上。江之寒推開窗,跳進我去,才現短短的幾十秒鐘,自己全身已經淋溼了。他暗叫一聲糟糕,趕緊跳上床,拿起枕巾,使勁擦試自己溼掉的頭和衣服。
倪裳把自己裹在被子裡,身體不由控制的顫抖著,腦子裡一片空白,不知道該幹什麼,一時擔心接下來生的事情,一時又想起江之寒翻出了窗外,這可是幾十米高的地方,在這個雷雨的夜晚,如果不小心……心裡抓緊了,沒有了主意。
有腳步聲由遠及近的傳來,是父親的聲音在叫,“小裳”。倪裳要為江之寒爭取多一點的時間,裝作沒有聽見。終於,敲門聲傳來,很重的敲門聲。倪裳咬了下嘴唇,坐起來,問:“是爸爸嗎?”聲音顫抖著。
十分鐘以後,倪裳穿好了衣服,和父親並肩坐在沙上。江之寒扔掉溼了的外衣,穿著件短袖,坐在對面的沙上。
倪建國鐵青著臉,說:“怎麼回事吧?”
江之寒看到倪裳坐在對面,全身微微的抖著,像寒風中嬌弱的花朵,心裡疼了一下,說道:“倪叔叔……”
倪建國粗魯的打斷他,說:“我不是你的倪叔叔,我也不想聽你說。倪裳,你來說,是怎麼回事?”
倪裳蒼白著臉,咬著嘴唇,說:“我太怕打雷了,所以……所以,就叫他來陪我一下。”
倪建國冷笑著說:“我教的好啊,什麼時候我教的你,害怕了要找一個男同學回家陪你過夜的?”
江之寒坐在對面,擔憂的看著倪裳,在這麼多年父親積累的威嚴下,江之寒現她連一句話都說不完,更別提撒謊了。江之寒坐在那裡,卻沒有一個“犯罪者”應有的覺悟。按理說,他是那個晚上趁父母外出,跑到女孩家和她親熱的男生,被半夜回家的父親抓住了,應該害怕,應該惶恐,應該求饒。但他沒有,他只是憂心忡忡的看著女友,心裡為她難過。
江之寒看倪裳的時候,倪建國也暗中觀察他。坐在對面這個半大的男孩,被自己深夜回家抓住,卻若無其事的坐在那裡,眼裡不是恐懼和驚慌,只有擔心和一點點的……對,一點點的憤怒。
倪建國看的很準,江之寒的心裡確實燃燒著怒火。他想著倪裳說的話,一心以為這是倪建國故意設計的陷阱。他一定是在哪裡聽到了什麼流言,才借這個機會提前返回,想要抓個現行。據江之寒所知,從偃城回來的火車根本就沒有晚上十一點以後到的。上次替母親買票,江之寒仔細研究過列車時刻表。江之寒心想,這真是一個陰險的傢伙,跑回來,還故意等到半夜,才回家來“抓姦”。江之寒這樣想著,其實多少是有些冤枉了倪建國。
倪裳低著頭,坐在那裡,頭快抵到膝蓋上了,像一個犯了十惡不赦的大罪,正等待宣判的罪人。倪建國看看女兒,又看看對面的男生,心裡的火氣越來越大。他注意到江之寒的頭有一點溼和亂,沉聲問倪裳:“你老實說,他剛才在哪裡?”
倪裳身體抖了一下,低頭說:“我……讓他睡在外婆睡的房間。”
江之寒心裡咯噔了一下,這個小妮子真是沒有真正撒過謊的乖小孩。
倪建國說:“倪裳,你抬起頭來,看著我。”
倪裳慢慢的抬起頭來,臉色還是那樣的蒼白。
倪建國句的說:“我再問你一遍。你……如果不說實話的話,就是在咒我……明天……出門……就……被……車……壓死!”
倪裳沒想到父親說出這樣的話,“啊”了一聲,眼淚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來,身體像得了瘧疾一樣擺動起來。
江之寒坐在那裡,一時也呆了,沒想到倪建國祭出這樣狠毒的誓言出來。他張了張嘴,卻是沒出聲音來。
半晌,倪裳哽咽著,說出平生以來最難的幾個字,“他……在我房間。”
江之寒心裡長長的嘆息了一聲,想要補救,“倪叔叔,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倪建國恨死了對面這個小男孩從容不迫的樣子,也許在潛意識裡江之寒代替了他以為的顧望山成為倪裳的男友,讓他的某些隱秘的希望破滅,也是一個原因。也許妻子的出走和最近單位上的不順是火上澆的那把油。也許,這些天來,他迫切的需要一個事情來宣洩自己的憤怒與不甘。
倪建國厲聲說:“你是聽到我進來才爬到另一間屋去的吧,真是一個做賊的好料啊!怎麼沒有被雷劈下去摔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