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一頓:“若吾女當選和親,為姊將、以、死、諫、阻、之!!”
“死,死諫?!”石妹妹幾乎當場暈過去,拖住姐姐的胳膊急叫:“阿姊,不可,萬萬不可!”
皇家最忌諱後宮婦人自殺!後宮中的女人,無論身為宮女還是嬪御,都沒有自殺的權利。凡有自死的案例,官府必定會追究死者宮外的親族。而‘死諫’,是傳統中是最觸犯天威的一種方式;一旦實行,天子震怒之下,說不定連她這個嫁出門的女兒也會被株連到。
“彼不仁,則吾不義!”石美人穩如磐石,對妹妹的驚慌無動於衷。昏暗的宮室內,燈火忽明忽暗,搖曳不定,投影在石美人秀美的面龐上——五分聖潔,五分乖戾。
為了祖父的願望,為了石家的前途,為了孝道,她失去了表哥,失去了情愛,失去了正式嫁人做正室可以擁有的尊榮和權力。
夠了,足夠了!作為孫女,作為女兒,她做得足夠多,對得起他們十幾年的養育之恩!她不能再失去女兒了——如今她的生命裡,只剩下一個女兒了!
石妹妹發急:“阿姊,阿姊,三思呀!”
“無可思,”下了決心,石美人反而氣定神閒,甚至還反過來安慰妹妹:“女弟莫憂!如阿潔前言,吾女未必當選。”
‘這,能賭嗎?一個不成,就是上百條人命啊!’石妹妹眼前,浮現出一幕令她不寒而慄的景象:祖父,父親,叔叔,兄弟,堂兄弟……親戚家,說不定還有自己、丈夫和孩子們,一大群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繩捆著索綁著,哭哭啼啼被兇惡的漢軍兵士拖到東西市去——砍頭?!
“阿姊,阿姊,稍安,稍安,”石妹妹再也呆不住了;一個激靈蹦起來,連最基本的禮數也不講了,跌跌撞撞邊和姐姐說話邊往外跑:“阿姊安心,安心。潔必定說服大父、阿父與眾叔出面,請於帝王,保女侄平安、順遂!”
“女弟好意,為姊心領。”石美人向漸漸拉開距離的妹子點點頭,潑涼水:“然大父本性固執,恐不可強求。弟憶之否?石氏子孫有過失,大父不譙讓,為便坐,對案不食。然後諸子相責,因長老肉袒固謝罪,改之,乃許。”
“毋憂,毋憂,潔自有良策。”宮門開了一半,石妹妹一隻腳已經跨出門檻了,頭還不忘伸進來打包票:“父祖、石氏定力保女侄!阿姊保重,切切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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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掖庭的宮人們風言風語傳出一樁奇聞:石美人的妹妹踩著“啪嗒啪嗒”亂響的木屐,如身後有一群狼追趕般飛奔出了未央宮——其舉止之失儀和無狀,簡直讓人不敢相信她是萬石君家族出品的貴女。
17…06 桂花香
太子宮不大,至少比未央長樂兩宮要小很多很多。相應的,太子宮附屬宮苑內的花木數量和品種,也比父皇和祖母的要少上很多很多。
手指靈活地一轉,一枚桂花就被瓣萼齊全地摘下來,整整齊齊放在絳紅色的漆盤上——淺黃的花朵向著同一方向排列,鮮豔芬芳。
漆盤沒一會就滿了。
接過身旁女官奉上的絲巾,摘花的素衣少女一面擦拭雙手,一面向托盤的宮女淡淡吩咐:“送往東內,周良娣處。”
“唯唯。”宮女應聲而去。
女官望望遠去的宮娥,不解地問:“孺人,何不親往?”
周孺人的話音,柔和卻清冷:“良娣重身,須靜養。”
“良娣乃孺人姊焉!”驚訝的女官很明顯認為自己有輔助獻策的義務,滔滔不絕往下說:“孺人,恕婢女多言:當是時,孺人以多行探望良娣為佳。”
“今皇太子盛寵右良娣,見孺人親奉從姊榻側……愛姊者,兼其女弟也;孺人豈不聞娥皇女英?”見自家孺人聽而不聞平靜如昔,女官有點急了,側前半步攔住少女:“時到今日,太子宮之中有幸者眾,而孺人獨守空閨依舊。孺人,宮闈之內,萬不可懈怠如斯呀……咕!”
少女面無表情;一雙眸子清如寒泉,竟將深宮中滾爬多年的資深女官逼退。女官無意識地向後讓出道路,再不敢多言。
太子宮僅有的幾株桂樹,都隱藏在花苑深處,位置相當偏僻。一行人默默行了好一會,才算走到人多些的地方。
看得清迴廊了。雕樑畫棟的迴廊,此時正巧也有一隊人經過,為首者錦衣玉帶、金冠束髮,不是劉榮是誰?
“太子,太子!”周孺人隊伍中,年輕宮女們首先騷動起來。
“孺人,皇太子!”一個平常最有體面的近侍宮娥偷偷拉周孺人的衣帶:“‘今夕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