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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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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芙琳以前是不愛提死去的林克的,可自從母親和尼都薩滿格外在意對方以後,她常常在大家坐在一起商議事情的時候,故意地提起父親。什麼林克五歲的時候就會射箭啦,什麼林克九歲時就會做滑雪板了,什麼林克比兔子還善跑,十歲時追上過一隻兔子啦。她每次說完,都要把頭扭向母親,說:達瑪拉,你要是見到小時候的林克,你那時就會想著要快點長大,好早點嫁給他!這時母親就會憂戚地看一眼尼都薩滿,尼都薩滿彷彿做了錯事似的,把頭低下來。漸漸地,達瑪拉和尼都薩滿不愛坐在一起了,他們明顯感覺到大家對他們情感的敵意。從那以後,達瑪拉再開啟羽毛裙子的時候,就會對著它發出一陣一陣的笑聲。那種笑聲讓我聯想起達西展開狼皮、讓獵鷹撲向它的時候,臉上所浮現的奇怪表情。她的笑聲讓人寒毛直立。她一這樣笑,就會把我和魯尼笑到希楞柱外。我們呆呆地看著天,希望它能刮來一股風,捲走那樣的笑聲。

我是大姑娘了。魯尼也長大了,他開始長鬍須了。我們眼見著達瑪拉一天天地枯萎下去;她的背駝了,有一次剛學會說話的小達西來到我們希楞柱,他看著母親突然說了一句,你的頭上蓋著雪,你不冷嗎?達瑪拉知道小達西在說她越來越多的白髮,她淒涼地說了一句:我冷啊,我冷又有什麼法子呢?也許雷電可憐我,會用它的光帶走我,讓我不再受苦?

從那以後,每逢雷雨天氣,母親總是跑到樹林中,我知道她尋求什麼去了。可是雷電並不想做勒住她脖子的繩索,只想用它們催生的雨滴敲打她,所以她每次都是平安歸來。她披散著頭髮、渾身被雨水淋溼、打著寒戰回到營地的時候,尼都薩滿就會唱起歌來。尼都薩滿一唱歌,小達西就會鑽進瑪利亞的懷中哇哇大哭,那歌聲實在太哀愁了。

日本人來了。他們來的那一年,我們烏力楞發生了兩件大事,一個是娜傑什卡帶著吉蘭特和娜拉逃回了額爾古納河左岸,把孤單的伊萬推進了深淵;還有就是我嫁了一個男人,我的媒人是飢餓。

正午

火塘裡的火一旦暗淡了,木炭的臉就不是紅的了,而是灰的了。

我看見有兩塊木炭直立著身子,好像悶著一肚子的故事,等著我猜什麼。

按照我們的習俗,如果在早晨時看見這樣的木炭,說明今天要有人來,要趕緊衝它彎一下腰,打個招呼,不然就是怠慢了客人;如果是晚上看見直立的木炭,就要把它打倒,因為它預示著鬼要來了。現在既不是清晨也不是夜晚,要來的是人還是鬼?

正午了,雨還在下。安草兒走了進來。

安草兒不是鬼,但也不像人,我總覺得最後能和我留在一起的一定是神靈。安草兒走進希楞柱的時候,木炭倒下了,看來它真的'E…B…小。說…t。x。t。下。載。站…分。享。w‘。w。‘w。。t。x。t。e。b。。c‘。n'是為他而生,為他而死的。

安草兒把一個樺皮簍放在我面前,那裡面裝著幾樣東西,是他打掃營地的時候撿到的:一隻狍皮襪子,一個鐵皮小酒壺,一方花手帕,一串鹿骨項鍊和幾隻白色的鹿鈴。不用說,這是達吉亞娜他們早晨搬遷時遺落的。以往我們搬遷,總要把挖火塘和搭建希楞柱時戳出的坑用土填平,再把垃圾清理在一起深埋,讓這樣的地方不會因我們的住過而長出疤痕、散發出垃圾的臭氣。這次他們離去,雖然提前幾天就開始清點東西了,但清晨出發時刻到來的時候,他們還是顯得有些慌亂。從他們遺落下來的東西來看,不僅人是慌亂的,馴鹿也是慌亂的,它們在互相擠蹭的時候,把鈴鐺都落在營地了。不過它們落得也是有道理的,帕日格對我說了,馴鹿要被圈進鐵絲圍欄的鹿圈,它們再也不能在熟悉的山間遊走,那麼鹿鈴對它們來說又有什麼用呢?那些戴著鈴鐺去的馴鹿,其實等於在脖頸下吊著個啞巴。

那隻狍皮襪子一看就是瑪克辛姆的,它是那麼的大,只有瑪克辛姆的大腳才能穿得。鐵皮小酒壺是拉吉米的,清晨時我還見他對著它的嘴兒喝酒,他邊喝邊“嗚嚕嚕”地叫,好像很快樂,又好像很難過,讓我想起老達西的叫聲。拉吉米丟了酒壺,到了布蘇還不得急啊?拉吉米一急,西班可要遭殃了,他會拿西班出氣的。不是沒來由地罵他,就是往他身上扔石子,說要把西班砸死。布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