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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傻瓜!維克特憤怒了,他揪著瓦霞的頭髮,說如果她再敢說安道爾是傻瓜,就割下她的舌頭!瓦霞罵他們兄弟是一對傻瓜,哭著跑了。

我怕瓦霞對維克特會糾纏不休,那件事情發生後,我就讓柳莎留在營地。不過我的擔心是多餘的,十幾天後,我們營地來了一個馬販子,他帶來了四匹馬,想要跟我們換兩隻馴鹿。我們沒有跟他做這筆交易。我們不需要馬,馬給我們帶來了痛苦的回憶。再說他換馴鹿是為了吃肉,他聽說馴鹿肉很鮮美,我們怎麼會把心愛的馴鹿交到這樣的人手裡呢?馬販子在營地住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就趕著他的馬走了。他不是自己走的,他帶走了瓦霞。

從此安草兒就和我們生活在一起了。

一九六五年的年初,有四個人來到我們那裡。他們中有一名獵民嚮導,一名醫生,另兩名則是幹部模樣的人。他們一來是為我們普查身體,二來是動員我們定居的。他們說山上居住環境惡劣,醫療條件差,政府經過多次考察,也徵求了一部分獵民的意見,已經在貝爾茨河和下烏力吉氣河交匯的地方,為我們設立了一個鄉——激流鄉,開工建造定居點了。

激流鄉所處的位置我們都很熟悉,那一帶林木茂盛,風景優美,適宜居住。但是有一個問題,就是馴鹿怎麼辦?所有烏力楞的馴鹿如果都跟著去那裡,它們不可能總是在貝爾茨河流域採食苔蘚。它們去哪裡,我們最後還是得跟著去哪裡,瓦羅加說長久地在那裡定居是不可能的。那兩名幹部說,你們養的四不象跟牛馬豬羊有什麼大區別?動物嘛,它們就不會像人那麼嬌氣,它們夏天可以吃嫩樹枝,冬天吃乾草,餓不死的。他們的話讓大家格外反感。魯尼說,你們以為馴鹿是牛和馬?它們才不會啃乾草吃呢。馴鹿在山中採食的東西有上百種,只讓它們吃草和樹枝,它們就沒靈性了,會死的!哈謝也說,你們怎麼能把馴鹿跟豬比,豬是什麼東西?我在烏啟羅夫也不是沒見過,它是連屎都會吃的髒東西!我們的馴鹿,它們夏天走路時踩著露珠,吃東西時身邊有花朵和蝴蝶伴著,喝水時能看著水裡的游魚;冬天呢,它們扒開積雪吃苔蘚的時候,還能看到埋藏在雪下的紅豆,聽到小鳥的叫聲,豬怎麼能跟它相比呢!那兩名幹部看出大家生氣了,他們趕緊說,馴鹿好,馴鹿是神鹿!所以從一開始,很多人因為馴鹿,對定居是有顧慮的。

那個掛著聽診器的男醫生在給我們檢查身體的時候遇見了麻煩。他讓男人解開胸口還比較順利,讓女人這樣做,除了依芙琳外,遭到了大家的抵制。傑芙琳娜說,她的胸口,除了達西外,這輩子誰也別想看。柳莎也說,讓別的男人看了自己的胸,就太對不起維克特了。我呢,我是不相信那個冰涼的、圓圓的鐵傢伙能聽出我的病。在我看來,風能聽出我的病,流水能聽出我的病,月光也能聽出我的病。病是埋藏在我胸口中的秘密之花。我這一輩子,從來沒有進衛生院看過一次病。我鬱悶了,就去風中站上一刻,它會吹散我心底的愁雲;我心煩了,就到河畔去聽聽流水的聲音,它們會立刻給我帶來安寧的心境。我這一生能健康地活到九十歲,證明我沒有選錯醫生,我的醫生就是清風流水,日月星辰。

依芙琳在被聽過心肺後啞腔啞調地問醫生,我還有多少日子啊?醫生說,你的心音弱,肺子也有雜音,你年輕的時候是不是喜歡吃生肉?依芙琳吃力地咧開嘴,齜著牙說,老天給我這樣好的牙齒,不嚼生肉不是可惜了?!醫生說她可能有肺結核,給她留了一包藥片。依芙琳拿了那包藥後,拄著柺棍,顫顫巍巍地去妮浩那裡。她見了妮浩對她說,以後你就不用給人跳神看病了,你看,有治病的東西了!她把託在掌心的那包藥給妮浩看,說,你的孩子從此就平安了!她的話讓妮浩感動得流下淚水。

但依芙琳並不是對所有人都動了憐憫之心,她對待坤得仍然是那麼的冷漠。

落葉飄飄的時節,遊獵在山上的幾個氏族部落的絕大多數人,趕著馴鹿,到激流鄉定居點去了。這是繼烏啟羅夫之後,歷史上的第二次大規模定居。政府在那裡不僅為我們建造了房子,還建了學校、衛生院、糧店、商店和獵品收購站。從那以後我們就不用去烏啟羅夫的供銷合作社交換東西了。

我沒有去激流鄉。拉吉米也沒有去,他對我說,如果帶著馬伊堪下山,等於是把一隻梅花鹿送到狼群中。馬伊堪出落得越是漂亮,他的擔憂就越強烈。柳莎很為難,一方面是維克特因為安道爾的死,堅定了去定居點的決心;一方面是馬糞包過慣了老日子,

覺得只有在山中跟著馴鹿遊走才是順心順意的,所以她處於兩難之中。最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