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貧之怨。況且又是個單門,往往為小人所欺騙、誣賴。卑職常勸他移居到鄉,目下尚未得其便。”董公道:“省會之地,五方雜處,以邪凌正,勢所必至。弟今日既有地方之責,將來是一定查拿重懲。”鄧三變見話已透過八分機關,又些須說幾句閒散話頭,告辭而去。董公道:“指日相邀閒敘,暫且少別。”一聲雲板響亮,傳呼之聲,達於大堂。送至暖閣,一揖而別。
鄧三變騎馬而歸。料定夏逢若必定在家等候。及至到家中,卻不見夏逢若。鄧三變心中掛著二百兩銀子,差人去瘟神廟邪街請夏逢若,夏家內人道:“兩日不曾見回來。”鄧三變聽了來人的回話,心中愈加疑懼,卻又不敢說出,似乎這二百兩銀子,有些可慮。
且說董公送出鄧三變回到二堂,叫家人將禮物運至後宅。
逐一驗來,俱是上品,心中豈不喜歡。日夕簽押已完,黃昏到幕友汪荷塘住房陪吃晚酌,說了些皇差內官兒大人種種憨蠢、種種暴惡的話。又與錢穀幕友,講了些徵收、起解、清算的話。
號件相公呈過號件簿兒,定了明日出堂審問官司的事件,內中有竇叢告巴庚等誘賭逼命一案。一宿晚景過了。
次日坐堂審問官司,這人命重情,就是頭一宗事。監內提出巴庚、錢可仰、柴守箴、閻慎,當堂跪下。竇叢在旁伺候質對。董公點名,問了這四個人誘賭逼命罪名。這閻慎是年幼學生,不敢爭辯。那柴守箴略有口辯,只供賭博是實,但不曾與竇姓同常董公即喚竇叢認識,竇叢跪稟道:“商民彼時,原是氣惱之時,只知打罵兒子。這巴庚、錢可仰,是平素在他館中取酒,行內覓腳,原是認識。至於同場少年,彼時原沒看清是此二人不是此二人。求老爺只問巴庚、錢可仰。”董公即問二人,巴庚念譚紹聞是姑娘的新女婿,不肯供出。這錢可仰因與譚紹聞送過信,毫未照應,心中氣忿,也顧不得親戚,便供道:“當初原是譚紹聞。”董公猛然想起鄧三變送禮情節,喝道:“打嘴!”打了十個耳刮子,錢可仰就不敢再說了。竇叢又稟道:“商民前日已回明老爺,商民在南宮也是有門有戶人家,攜數千金,出門做生意。兒子不肖,為賭自縊身死。商民也不指望他們償命報冤,也不指望他們給錢埋葬。只求老爺按他們賭博應得之罪,處置一番,商民親眼看過,就算老爺天恩。”
董公因錢可仰說出譚紹聞三字,正想草草結案,聽得竇叢之言,正合其意,因指著四人說道:“說你們逼命,原非你們本意。今日屍親既不深究,本縣也只得從寬。就事論事,您既親供賭博情真,只得按你們賭博加罪,枷滿責放。你們還有何說?”
四人竟是毫無可說。
董公命抬過四面枷來,巴庚、錢可仰只得伸頭而受。柴守箴、閻慎,只哭得如喪考妣,不肯入頭。董公也覺惻然。但王法已定,勢難畸輕畸重。衙役吆喝,禁卒硬把兩個學生的頭,塞入枷眼。董公判了賭犯朱字,押令分枷四街。竇叢叩謝了老爺天恩,董公誇道:“你算個有義氣的人,全不拖泥帶水。好!好!”董公又審別案。
這柴、閻二家爹孃,初聽說審他兒子是人命大案,嚇的魂飛天外,只是頓足。這個驚慌情景,直是言語形容不來的。繼而望見戴枷而出,那看的都說道:“恭喜!恭喜!問成賭博,就不成命案了。”出了儀門,兩家母親也顧不得書禮人家體面,只是扯住不放。兩家父兄急了,央及城內親友,認了一百三十兩賭贓入官,得了開枷釋放。
自柴守箴、閻慎受過枷刑,既於考試違礙,自然把書本兒拋棄。那巴庚、錢可仰原不足惜,可憐兩個青年幼學,一步走錯,遂成終身壞品,刑不能贖。嗚呼!柴、閻兩家學生受刑,雖若頂缸之錯,卻也非戴盆之誣。為子弟者,可不戒哉;教子弟者,可不嚴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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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回 王中毒罵夏逢若 翠姐怒激譚紹聞
且說夏逢若那日在迎賓館,與鄧三變商量抽回賄銀。鄧三變心裡盤算,這二百兩銀已同譚紹聞稱過,即如抽回不交,只要官司清白,也不怕譚紹聞不認。還未及與夏鼎議妥,忽聽二堂恭候。大凡走衙門、弄關節的紳士,只聽得“老爺請”這三個字,魂靈兒都是飛的。鄧三變進見董公,夏逢若想道:“這二百兩銀子,原是行賄過付東西,不是光明正大的事兒,既然閃此大空,料老鄧也不敢聲張問我明討,不如我帶了走罷。”
於是攜回家去,悄悄的放在床下。吩咐母親:“憑誰尋我,只說沒回來。”
安頓一畢,急帶上三十兩,硬去張繩祖家尋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