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頭兒一個孩子,不叫他穿叫誰穿!’又教買一身估衣,就叫他幹大宋裁縫做了兩三天,才打扮的上學來。我是個沒讀書的人,每日在生意行裡胡串,正人少近,正經話到不了耳朵裡,也就不知什麼道理。老婆子只教依著他說,我也覺他說的不是,我卻強他不過。今日領教,也還是先君的恩典,有了這正經親戚,才得聽這兩句正經話。我明日就送他的本身衣裳來。”說完就要起身。孝移苦留說:“今日還該你把盞。”春宇道:“晌午隆泰號請算賬哩,耽誤不得。姐夫一發替我罷。”
又叫隆吉吩咐:“我今晚把你的舊衣服送來,把新衣服還捎回去。用心讀書,我過幾日來瞧你。”一拱而別。正是:
身為質幹服為文,堯桀只從雅俗分。
市井小兒焉解此,趨時鬥富互紛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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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孔譚二姓聯姻好 周陳兩學表賢良
卻說碧草軒中,一個嚴正的先生,三個聰明的學生,每日咿唔之聲不絕。譚孝移每來學中望望,或與婁潛齋手談一局,或閒鬮一韻。
一日潛齋說道:“幾個月不見孔耘軒,心中有些渴慕。”
孝移道:“近日也甚想他。”潛齋道:“天氣甚好,你我同去望他一望。不必坐車,只從僻巷閒步,多走幾個彎兒,何如?”
孝移道:“極好。”一同起身,也不跟隨小廝,曲曲彎彎,走向文昌巷來。
見孔宅大門,掩著半扇兒,二門關著。一來他三人是夙好,二來也不料客廳院有內眷做生活,推開二門時,只見三個女眷,守著一張織布機子,卷軸過杼,接線頭兒。那一個丫頭,一個爨婦,見有客來,嘻嘻哈哈的跑了。那一個十來歲的姑娘,丟下線頭,從容款步而去。這譚婁二人退身不迭。見女眷已回,走上廳來坐下。高聲道:“耘老在家不曾?”閃屏後走出一人,見了二人道:“失迎!失迎!”為了禮,讓坐,坐下道:“家兄今日不在家。南馬道張類村那邊相請,說是刷傭文章陰騭文註釋》已成,今日算賬,開發刻字匠並裝訂工價。”潛齋道:“久違令兄,偏偏不遇。”孝移道:“明日閒了,叫令兄回看俺罷。”潛齋指院裡機子道:“府上頗稱饒室,還要自己織布麼?”孔纘經道:“這是家兄為舍侄女十一歲了,把家中一張舊機子整理,叫他學織布哩。搬在前院裡,寬綽些,學接線頭兒。不料叫客看見了。恕笑。”孝移道:“這正是可羨處。今日少有家業人家,婦女便驕惰起來。其實人家興敗,由於男人者少,由於婦人者多。譬如一家人家敗了,男人之浮浪,人所共見;婦女之驕惰,沒有人見。況且婦女驕惰,其壞人家,又豈在語言文字之表。像令兄這樣深思遠慮,就是有經濟的學問。”潛齋嘆口氣道:“鄉里有個舍親,今日也不便提名,兄弟三個,一個秀才,兩個莊農,祖上產業也極厚。這兄弟三個一個閒錢也不妄費,後來漸漸把家業弄破,外人都說他運氣不好,惟有緊鄰內親知道是屋裡沒有道理。此便知令兄用意深遠。”吃完了茶,二人要起身回去,孔纘經不肯,孝移道:“二哥但只對令兄說,明日恭候,囑必光臨。”
二人辭歸,依舊從僻巷回來。一路上這譚孝移誇道:“一個好姑娘,安詳從容,不知便宜了誰家有福公婆。”潛齋道:“到明日與紹聞提了這宗媒罷?”孝移道:“沒這一段福,孔兄也未必俯就。”走進衚衕口,一拱而別,潛齋自回軒中。
孝移到家,王氏叫王中媳婦趙大兒擺飯。王氏與端福也在桌上同吃。這孝移拿著箸兒,忍不住說道:“好!好!”王氏也只當誇菜兒中吃。少時又說道:“好!好!”王氏疑心道:“又是什麼事兒,合了你心窩裡板眼,這樣誇獎?”孝移道:“等等我對你說。”孝移待紹聞吃完飯上學走訖,方對王氏道:“孔耘軒一個好姑娘,我想與端福兒說親哩。”王氏道:“你見了不曾?”孝移道:“我今日同先生去看孔耘軒,孔耘軒不在家,那姑娘在前院機子上學織布哩。真正好模樣兒,且是安詳從容。”王氏道:“我也有句話要對你說,這兩日你忙,我還沒對你說哩。俺曲米街東頭巫家,有個好閨女,他舅對我說,那遭山陝廟看戲,甬路西邊一大片婦女,只顯得這巫家閨女人材出眾。有十一二歲了,想著提端福這宗親事。他舅又說:‘俺姐夫閒事難管。’俺後門上有個薛家女人,針線一等,單管著替這鄉宦財主人家做鞋腳,枕頭面兒,鏡奩兒,順袋兒。那一日我在後門上,這薛家媳婦子拿著幾對小靴兒做哩,我叫他拿過來我看看花兒,內中有一對花草極好。我問是誰家的,他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