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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1部分

令:全軍營壘堅壁防守,封堵百里之內所有隘口!趙軍不出圓陣,我軍不戰!趙軍但出圓陣,我軍全力逼回!但有輕敵而疏於防守者,軍法從事!”

“嗨!”方略如此簡單,大將們頓時膽氣,便是齊齊一聲虎吼。

七、惶惶大軍嗟何及

從此,趙軍大營開始了度日如年的煎熬。

進入九月,這番大勢便是誰都看得明白了。秦軍是下死心要活活困死趙軍了。你有車城圓陣,他卻不來攻你。你若攻出突圍,那精銳鐵騎便便如潮水般逼你回陣。這不分明是要你回到陣中捱餓等死麼?前心貼後背,整日氣息奄奄,當真還不如死了!若來攻,趙軍尚可在拼死搏殺中搶得一些戰馬軍食,可他偏是不來,你卻奈何?倏忽旬日,趙軍的車城圓陣已經完全喪失了開始的些許歡騰,陷入了一種無邊的寧靜恐慌之中。

趙括幾乎瘦成了一支人幹,顴骨高聳的刀條臉,兩支眼窩陷得黑洞一般可怕,亂蓬蓬的鬍鬚連著亂蓬蓬的長髮毫無章法地張揚開來,昔日緊身合體的胡服甲冑,如今竟空蕩蕩地架在身上。曾幾何時,最是講究尊嚴的一個倜儻公子竟是面目全非了!饒是如此,趙括依舊在終日奔忙,查軍情、撫傷兵、分配軍食,竟是沒有片刻歇息。

這夜三更回帳,趙括仍是久久不能平靜。目下最讓他刻刻在心又大為頭疼的,便是兩件事:一是處置越來越多的軍食糾紛,二是蒐集越來越渺茫的援軍訊息。軍食越來越少,糾葛便越來越多,昔日情同手足的戰場兄弟竟大是生分了,各營各隊常常為了一片挖掘出來的草根山藥爭得你死我活,連將軍們都捲了進去,每次都讓趙括心驚不已費盡心力,回到行轅猶是唏噓不已。但最揪心的還是援軍無望,喬裝的秘密斥候派出了一撥又一撥,雖然回來的不多,零星訊息畢竟還是有的,但每次訊息都讓趙括心驚一次心涼一次。先是魏國韓國首鼠兩端,信陵君強爭救趙被罷黜;再便是齊王不納建藺相如與老蘇代苦諫,拒絕出兵出糧;後來又是楚國冷落平原君,對秦趙大戰作壁上觀;最可恨的是燕國這個早已經變蔫了的夙敵,竟在此時謀劃要偷襲趙國,奪黃雀之利!如此看去,這列國援兵當真便是畫餅充飢了。人情冷暖,世態炎涼,邦國無恆交,惟利是圖耳,如此等等之尋常時日趙括大為蔑視的諸般諺語格言,此刻都翻江倒海般湧上心頭,心中竟如鼎沸般百味俱出。

驀然之間,趙括竟想起了平原君說給他的一個故事:

老廉頗當年被貶黜,回到邯鄲賓朋門客盡去,竟是門可羅雀。後又復職,賓朋門客驟然俱來,又是門庭若市。老廉頗喟然長嘆:“客如潮水,來去何其速也?令爾等退去,一個不見!”一老門客長吁一聲從容笑道:“此乃人心世道,君何見之晚也?天下以市道而交,君有勢客則從君,君無勢客則去,此固常理也,何怨之有?”是啊,天下以市道而交。“市道”者何?唯“勢利”二字焉,豈有他哉!勢則為利,利可成勢,無勢無利,所交者何圖?

猛然,趙括打了一個冷顫!

“上將軍,你一整日沒吃飯了。”少年軍僕站在案前,鋥亮的銅盤中卻只有拳頭大一塊焦黑的乾肉、一塊烤得焦黃的芋根、半盞已經發餿的馬奶子。

趙括罕見地笑了:“小弧子,你還只有十五歲,都皮包骨頭了。你吃了它!”

“上將軍,這如何使得?”少年軍僕哽咽了。

“如何使不得?來!這裡坐下吃!”

“上將軍……”少年軍僕大哭拜倒,“你是三軍司命!小弧子縱是粉身碎骨,也不能奪上將軍之軍食啊!”

“那好,我倆人各一半。否則我也不吃!”趙括拿過案邊切肉短劍,將乾肉芋根一切兩半,“來!吃也!”

少年軍僕哭著吃著,突然便跳了起來:“上將軍你聽!”

夜風呼嘯,刁斗之聲隱隱可聞,在死一般的沉寂中卻有沉悶的慘嚎一聲又一聲傳來,清晰而又恐怖!趙括凝神側耳,臉上滲出豆大汗珠,面目獰厲地霍然跳起大喊:“中軍飛騎隊出巡!”提起戰刀便大步衝了出去。

片刻之後,趙括帶著一支稍微能大跑一陣的百騎隊,終於衝到了一座有微微火光的帳篷前。一陣奇異的腥羶肉香遠遠便隨風鑽進了每個人的鼻孔,倏忽之間,百夫長的臉便唰地白了。趙括飛身下馬便是一聲大吼:“包圍軍帳!挑開帳門!”騎士們嘩地圍住了大帳,當先一排長矛齊出頓時便挑開了帳門,趙括挺劍大步搶入,一望之下卻是目瞪口呆。

小小軍帳中,兩具屍體血淋淋地擺在草蓆上,四肢已經成了帶血的白骨架!小地坑中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