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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6部分

綱成君蔡澤?舉殿大臣不禁愕然失色!

三道詔書一下,蔡澤便如坐針氈。無論如何,這第三道詔書該當是確定相權的,而目下相權又無論如何該當是他蔡澤的!沒有相權,計然派治國術豈非又要流於空談?今日朝會若在立王后立太子之後不封任何官爵,蔡澤尚可些許心安,畢竟相權依然未定。然第三道詔書卻是封呂不韋為太子左傅,他便立時覺察到了一種隱隱逼近的威脅!實在說,蔡澤對呂不韋是讚賞的,也是樂於交往的,事實上呂不韋第一次進入太子府也是他舉薦的,呂不韋建功立業而得高官他也以為是遲早之事;若是他自己業已實實在在做了十年丞相而呂不韋出現在面前,他倒是真想舉薦呂不韋做丞相,如同范雎當年毅然辭官而舉薦他做丞相一般。然則此時呂不韋突兀跳出,且一舉便是朝會封定的太子傅,他便無法坦然了。歷來朝會只封丞相上將軍,其餘官爵都是詔書封賞,而今丞相未定卻先封太子傅,豈不是意味著他重掌相權渺茫之極?心緒煩亂之下蔡澤便忍不住當殿憤然發作,竟直然指斥秦王開了惡例!

蔡澤卻全然沒有想到,自己這種發作本身更是匪夷所思的惡例。無論朝會有幾多成例,畢竟都是傳統與規矩的程式而已,既非法令又不牽涉實際的貶黜升遷,新秦王縱然作為特例抬高了呂不韋的賞封禮遇,也不是全然不能為之,賞罰畢竟出於君王,何能如此聲色俱厲的指斥新君?一時間莫說大臣們驚愕,新太子嬴異人猶感難堪,頓時紅了臉便要說話。

“諸位少安毋躁。”嬴柱似乎不經意地叩了叩王案,平靜如常地笑了,“憂國謀政,坦陳己見,綱成君誠可嘉也!”又對身後一招手淡淡道,“長史宣詔。”

一聽還有詔書,舉殿大出意外。尋常傳聞都說這老太子孱弱少斷,如何一朝做了秦王便判若兩人?看今日朝會各方無不出乎意料之情勢,分明是有備而來,又分明是沒有與任何一位大臣事前商討,卻能連出四道詔書,豈非大有成算?尤其難能可貴者,面對蔡澤聲色俱厲的指斥,新王竟能一笑一讚了之,如此君王能是孱弱平庸之輩麼?如此尋思,第四道詔書必定大有文章,殿中便靜得幽谷一般。

“秦王嬴柱元年詔——”老桓礫的聲音又迴盪開來,“本王即位於多事之秋,國政繁劇,朝野思變。為錘鍊儲君治國之才,丞相府由太子異人兼領統攝,綱成君蔡澤居府常署政事,太子傅呂不韋襄助——”

話音落點,新太子嬴異人肅然一躬:“兒臣恭領王詔!謝過父王!”

驚喜交加的蔡澤連忙跟上深深一躬:“臣蔡澤奉詔!謝過我王信臣之恩!”

呂不韋這時才暗自長吁一聲,跟在蔡澤後面一躬謝王。大臣們都在矚目於當日立為太子又當日統攝相權的赫赫異人與前踞後恭判若兩人的綱成君蔡澤,竟是沒有人注意平靜拜謝且沒有任何特異說辭的呂不韋。朝會至此再無神秘蹊蹺處,舉殿大臣頓時輕鬆,便是同聲齊誦一句:“恭賀我王朝會定國,開秦新政!”

依著朝會規矩,權力格局一旦確定,議政便成為可有可無可長可短的程式。畢竟邦國大政都是樞要大臣事先議定的,縱上朝會也是詔告朝野的程式而已,百餘人的朝會從來都不是真正議政的場合。更要緊的處在於,新王體弱多病且正在服喪之期是誰都知道的,朝會不能太長,縱有大事也不能都擠在朝會提出。惟其如此,大臣們才齊誦一聲,算做預設朝會可以了結。新王只須說得一聲“但有新政之議,諸臣上書言事”,這朝會便宣告結束。

正襟危坐半日,嬴柱本來已經疲憊,掃視大殿一眼正要開口,卻見西區首座一人霍然站起跨前兩步赳赳拱手:“老臣蒙驁,請言大政!”

“上將軍言政,但說便是。”嬴柱勉力一笑,心頭卻不禁一動。

“我王明察!”白髮蒼蒼的老懞驁慷慨激昂,“秦國自長平大戰之後連敗於六國三次,國土萎縮,閉關蝸居十有三年!今新王即位,一元復始,當思重振雄風!為開秦國新局,老臣以為我軍當大舉東出,縱不能次第滅國,亦當奪回河東、河內兩郡!今日老臣請朝會議決:冬日即行國葬,來春許臣統兵三十萬東出,大戰六國,雪我國恥!”

舉殿大臣頓時被老懞驁蒼勁雄邁的聲音激盪起來,感奮與期待驟然勃發出雷鳴般的呼應:“大戰六國!雪我國恥!”蒙驁身後的將軍們齊刷刷立起,鐵甲斗篷猶如一片黑松林矗立殿堂。整個大殿除了蔡澤與呂不韋以及王階上的新太子嬴異人與老長史桓礫四人,悉數大臣無不奮然高呼,其情勢分明是隻等新王拍案一決!疲憊朦朧的嬴柱心頭陡然一緊,欲待開口,卻是無所適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