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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2部分

仍然通行中原各國已經不再鑄造的刀幣。齊國的刀幣有兩種三式。所謂兩種,一種是齊刀,另一種便是即墨刀。所謂三式,齊刀分兩式:一式是立國初期鑄造的刀幣,刻字為“齊建邦造法化”;一式是戰國齊刀,刻字為“齊法化”。即墨刀,是齊國在這個鹽業重鎮專門鑄造的刀幣,刻字為“節墨之法化” 。法者,法定也準則也。化者,取“貨”之頭,貨也。“法化”即“法貨”,便是法定之標準貨幣。齊國一直只使用刀幣,幣值數百年很少變動,在天下信譽極高,購買力也很強。物平之年,一枚即墨刀可買海鹽二十二斤半 ,買粟二百五十餘斤 。

即墨為通商大市,各國貨幣皆可使用。尋常商旅入齊,但做百車以上的生意,決計都是以金幣支付。一則是金幣幣值大,易於攜帶,結算不摳毫釐來得快捷,二則便是可省兌換之煩。然則,呂不韋卻是精明縝密,尋思既然直下海濱鹽場從鹽戶手中買鹽,便必是一宗宗小買賣集少成多,若用金幣,非但羞於壓價,且要莫名其妙地流去很多找頭,一宗宗漏下來,價錢便接近即墨大市了。如此思謀已定,便立即找到了一家齊國最大的田氏鹽社,按照鹽社開價,一舉將三百金幣換成了六萬枚即墨刀。見這個年輕商人果斷利落絲毫不討價還價,田氏鹽社的老執事很是讚賞,破例派出了鹽社運錢的兩輛鐵車並一百馬隊,將呂不韋與六萬即墨刀護送到了海濱鹽場。見老執事也是忠厚長者,呂不韋便出五十金,委託老執事代僱二百六十輛牛車,每日向鹽場發去五十輛,鹽車回即墨後由鹽社代管儲存。老人慨然應允,且執意只收了三十金。

出貨執事原本沒經過如此大宗的生意,面對即墨汪洋大海般的鹽市聲勢,竟懵懂得手足無措。如今見呂不韋半日之間便解決了最大的運貨難題,不禁便對這個少東敬佩得五體投地,到了海濱鹽場竟頓時生龍活虎,一宗宗買鹽生意做得乾淨利落分毫不差,鹽場之行竟順利得大大出乎意料。旬日之間,主僕二人趕回即墨,二百六十輛鹽車已經整齊屯紮在鹽社車場,大牛皮苫蓋得嚴嚴實實,兩場大雨竟是滴水未滲。

呂不韋心存感激,便請老執事到即墨最大的酒樓飲酒。誰知老執事卻歉疚地笑了:“公子莫請我,我家主東歸來,正要請公子赴宴。”呂不韋道:“在下與主東素昧平生,如何當得一個請字?”老人卻是淡淡一笑:“商家無虛情,有請便有事,有何當得當不得?”呂不韋不禁笑道:“老執事如此說法,在下便叨擾了。”

回到寓所一說,出貨執事竟大是緊張,說齊人貪粗好勇,定是要算計少東。呂不韋哈哈大笑,心下卻也存了幾分疑慮,便叮囑存貨執事:若是自己三更未回,便立即知會衛國商社報官。安頓妥當正是暮色時分,呂不韋便登上老執事的接客緇車如約而去。

呂不韋自然早已清楚,這田氏鹽社是赫赫大名的即墨田氏的產業。在整個即墨鹽市,這家鹽社是齊國本邦最大的私家鹽商。由於田氏是王族支脈,雖然經商,實際上卻起著襄助官府節制鹽市的巨大作用。但是,即墨田氏是天下大商,生意遍佈列國,田氏總社也設在臨淄,即墨鹽社事實上只不過是根基之地的一個分店而已,族長主東極少來前來,即墨鹽事慣常都是那個老執事全權處置。呂不韋相信,主東回即墨絕不會是因了他這個小商人的一宗小生意,只能是聽了老執事稟報,臨機決斷要見他。猜不透的是,如此一個名聞天下的田氏主東,究竟有何事要請他,而且是在私家府邸?既是臨機決斷,也就只有目下這宗生意是根由,可是,這宗生意又有何處不妥呢?呂不韋一路想來,竟是不得要領。

緇車直入府邸,卻有一個布衣散發者正站在廊下,黝黑沉穩身板筆直,分明正在三十歲剛出頭的英年之期。老執事剛剛低聲說得一句:“廊下便是我家主東。”布衣散發者便迎了上來拱手笑道:“在下田單,有失遠迎。”呂不韋心下驚訝這田氏掌族主東竟是如此年輕,卻也笑吟吟報名見禮,便被田單請進了燈火通明的正廳。

開宴幾句寒暄,田單便開門見山道:“今日相請,原為兩事,公子幸毋介懷。”呂不韋畢竟初出商道,心下便是忐忑,臉上卻不動聲色道:“先生貴為地主,但說無妨。”話中卻暗含著委婉的警告:你若以地主之勢欺行,我也未必懼之。田單笑道:“正因了田氏有地主之身,此事才須得一說。其一,公子以盧金換刀,老執事一口報價原也不錯,然卻是一年前老行情,按時下盧金比價,當換得即墨刀六萬六千,今日補回,並向公子致歉。”說罷一拍手,老執事帶著兩個壯僕抬進來一口大鐵箱,便是深深一躬:“公子明鑑,此事原是老朽欺心。主東決斷:補回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