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歡有些忐忑不安地在房間裡等到深夜，終於堅持不住先去睡覺了。半睡半醒之間，聽見寧筱之回了房間。

他輕手輕腳地除去外衣，而後像是怕驚醒她，睡在被子外面，最後還是她將被子扯到他身上蓋住，方才察覺他手腳冰冷，身子還有些微微顫抖，問他怎麼了也不肯說，只抱住了她睡去。

而今日一大早他便起身將打理好的簡單行李放在備好的馬車之上，甚至沒有去跟蘇素跟寧顧遠道別便帶著蘇歡離開了明月城。

只是她覺得昨晚定然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否則以寧筱之平日的老神在在，出現這副模樣倒是不多。

馬車在管道上筆直地朝著雲上城而去，蘇歡終於忍不住拉過寧筱之的手臂說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寧筱之原本低垂著眼簾，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事情，聞言竟然有些怔忪，半晌才道：“我昨晚與父親發生了爭吵，他希望我留在明月城中為官。”

這是為人父母的正常心理。

蘇歡暗歎，或許是她拖累了寧筱之，若不然以現在寧家在朝中的氣勢，大約加官晉爵指日可待。

“我自然不肯，終於跟父親爭執了起來。”寧筱之嘆道，“我從小到大，雖然有些浪蕩，父親的話卻是必聽的，加上他其實也沒有對我做太多要求。只是權力這種東西會令人花了眼睛，他現在希望我跟逸之能夠鞏固他在朝中的勢力。”

“那麼當年何苦要離開明月城？”蘇歡問道。

“當年因為皇上對寧家的器重令宋乾誠十分不滿，而後我學識比太子好，也讓皇后嫉恨，兩人便聯手擠壓寧家，父親大概是因為擔心寧家會被打壓，為免除以後的麻煩，乾脆離了明月城，去往雲上城。豈料數年後，又是宋乾誠招惹他回來。”

蘇歡點頭：“原來如此。那你跟姑父爭執到了走也不跟他說一聲的田地？”

總不至於要斷絕父子關係吧。

寧筱之搖搖頭，遲疑了一下才道：“其實這些都不是根本原因，昨晚爭執之間，我終於忍不住問他你父親是不是他殺的。”

蘇歡的呼吸像是一下子停滯了，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寧筱之竟然幫她做了，只是那人是他父親。

“……他怎麼說？”她忽然覺得 3ǔωω。ｃōｍ 嗓音有些乾啞。

“他先是愣住了，接著便承認了。”

就是因為心中一直惦記著的事情終於得到確實，寧筱之在從書房離開之後並沒有回房，而是一個人到後院水塘邊坐了很久，直到身上都冷透了才慢慢走回房去。

既然父親已經親口承認，那邊便沒有懷疑的，他沒有追著去問為什麼，因為再多的理由也抵不過一個鮮活的生命。

若是蘇青未死，蘇歡和蘇睿或許會比現在活得更好也說不定。

看著寧筱之的模樣，蘇歡心中原本的悲傷和憤怒都慢慢被另外一種情緒所取代，非常異樣。

她雖然不是什麼壞心腸的人，但是也不是觀世音菩薩再世。原本蘇青的事情便是看在寧筱之的份上以及多年的養育之恩，決定就此掩埋，此刻被他提起，那人又供認不諱，心中登時有些苦楚，又不知說什麼好。

寧顧遠阻止寧筱之回明月城，完全是不顧蘇歡的立場，只顧寧家的利益，這樣的公公又有什麼長輩威信可言？

她原本想要勸寧筱之回明月城封官受命，此刻卻乾脆閉緊了嘴巴，一言不發，一方面貪戀這人在身邊的感覺，二來隱隱約約含了點對寧顧遠報復的小小快感。

這樣出了城門，行了大約兩個時辰，眼見著明月城越去越遠，寧筱之臉上卻無異色，只擁著她坐在馬車裡，沒事閒聊著回到雲上城之後的愜意日子，眼角眉梢都帶著喜氣。

看來他是真的想和自己一道遠走，倒不如遂了大家的心願，最多過些日子他若是想回宮的話，再叫讓回去便好了。

這麼一來，原本堵在心裡的感覺也漸漸散去，蘇歡臉上也漸漸漾出笑意來，卻在此時聽見馬車後面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他們以為是過往的旅人，也沒有探出馬車去檢視，只對著外面的車伕要求將馬車靠著路邊趕一趕，卻不料那馬蹄聲行至馬車前時，車伕忽然勒住馬頭，喚了聲：“老爺？！”

蘇歡與寧筱之心下都是咯噔一聲，對望了一眼，開啟車門出去，果然看見寧顧遠坐於馬車之上，大約是奔得太急，氣息有些不穩，一見寧筱之出來，聲音便有些嚴厲：“跟我回去。”

雖然在很多人看來寧顧遠比較偏向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