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50部分

拉克洛瓦說,“我才發現繪畫。”

有好幾個星期,他甚至一點都不想到花園裡去溜一溜。他坐在病房裡,靠著火爐,閱讀泰奧從巴黎寄來的書。病友們發病時,他頭也不拍,也不離開座位。神經已經不錯亂了,心緒已經正常了。他和無理性的人們一起呆得如此長久,所以再也不把病友們看成是無理性的了。

“很抱歉,文森特,”佩隆醫生說,“我不能允許你再離開精神病院。將來你必須待在院內。”

“你允許我在我的工作室裡畫畫嗎?”

“我勸你還是別畫的好。”

“那你寧可我自殺嗎,醫生?”

“很好,在你的工作室裡畫畫吧。不過,一天只能畫一、二個小時。”

即使看到了畫架和畫筆,也無法使文森特克服他的麻木不仁。他坐在蒙蒂塞利圈椅上,透過柵欄,呆望著光禿禿的麥田。

幾天後,他被叫到佩隆醫生的辦公室去簽收一封掛號信。他拆開信封,看到一張開著他名字的四百法郎支票。這是他有過的最大一筆錢。他感到莫名其妙,泰奧寄這筆錢給他幹嗎的。我親愛的文森特:

總算出頭了!你的一幅畫賣了四百法郎!就是《紅葡萄園》,去春你在阿爾畫的。安娜·博克買去的,她是一位荷蘭畫家的姐妹,

祝賀你,老兄!我們很快就能在全歐洲賣掉你的畫!用這筆錢回到巴黎來吧,倘若佩隆醫生同意的話。

我最近認識了一位極好的人,加聯醫生,他的家在奧弗一絮一瓦,離巴黎一個小時。從多比尼以來,每個重要的畫家都在他家裡作過畫。他說他對你的病例一清二楚,不論你什麼時候想到奧弗去,他都能照料你。

餘話明天再寫吧。

泰奧

文森特把信給佩隆醫生夫婦看,佩隆仔細地讀著信,然後摸摸支票。他祝賀文森特的好運道。文森特沿小徑走去,腦子裡的恭維活又一次以熱病似的活力挑向堅實的生活。走過了花

園的一半路,他方才看到自己光拿著支票,而把泰奧的信忘記在醫生的辦公室裡了。池轉身迅速地走回去。

他剛要敲門,聽到裡面提到了他的名字。他猶豫了片刻,躊躇不決。

“那末你認為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呢?”佩隆太太問。

“也許他想這樣會對他的兄長有好處。”“不過,如果他拿不出這樣一筆錢……”

“我猜想他認為這是值得的,為了使文森特恢復正常。”

“那末依你看來,這一點兒也不是真的嗎?”

“我親愛的瑪麗,這怎麼可能呢?這個女人是假設為一個藝術家的姐妹。一個稍有理智的人怎麼會…”文森特離去。吃晚飯的時候,他接到泰奧的電報。“給男孩取了你的名字若阿娜和文森特均好”

作品的銷售和泰奧送來的好訊息,使文森特整夜變成了一個健康的人。次日早晨,他一早就到工作室,弄乾淨畫筆、把倚靠著牆壁的作品和習作整理分類。

“如果德拉克洛瓦掉光牙齒、停止呼吸的時候能夠發現繪畫,那末我能夠在沒有牙齒和理智的時候發現繪畫。”

他以無聲的狂熱投入他的工作。他複製德拉克洛瓦的《善良的撒馬利亞人》、米勒的《播種者》和《鋤地者77。他決定以北方的遲鈍來對付他最近的不幸。藝術的生活是破碎的,一開始他就明白這一點的。那末,在這麼晚的日子裡,他還有什麼可抱怨的呢?

接到四百法郎支票後二星期,他在郵件中看到一份。法蘭西水星報<一月號。他注意到泰奧在書名頁上的一篇名叫《孤寂者》的文章上作下的記號。

“文森特·梵·高的全部作品(他所領會的)的特點,在於極度的力量和粗獷的表現。在他對事物的根本特性的絕對肯定中、他的形式之通常的輕率的簡化中、他要面對面注視太陽的傲慢願望中,以及他的描繪和色彩的熱情中,顯露出他是一個強有力的人,一個男子漢,一個敢作敢為者——一有時粗野,有時天真地幽雅。

文森特·梵·高是屬於弗朗茨·哈爾斯的卓越的體系。他的現實主義超越了那些荷蘭的偉大小市民——他的先輩,他們的身體如此健康,他們的思想如此平衡——的真理。他作品的標誌是對特性的忠實觀察,對每一題材之精華的不斷探求,對人自然和真理的深送的、幾乎天真的熱愛。

這位有著明朗的靈魂、強健、真實的藝術家,會懂得被公眾接受的喜悅嗎?我並不以為然。對我們當代的資產階級精神來說,他是太樸素了,同時又太精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