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哭了?”
“快睡吧。”
姚翠蓮天真地說:“姐姐是在想楊天順吧?你這麼喜歡他,就對二姨明說要嫁給他,我不信二姨不答應?”
林小鳳破涕為笑說:“你才想嫁人呢。”
“姐姐不出嫁,我敢找婆家?”
“我做一輩子姑娘。”
“那我就陪姐姐一輩子。”
“嘴這麼說,碰到好小夥兒,你巴不得……”
“姐姐不信,我起誓。”
林小鳳忙用手堵住姚翠蓮的嘴,她一聽到起誓,心裡格登下,她似乎才明白,誓語不是輕易說出口的。
兩個姑娘娓娓地傾吐著……
血證(26)
二十六
楊天順丟盔卸甲離開亮甲峰,天黑了,他沒有槍和馬,不敢走夜路,在一個小屯邊,敲開一家茅草房的門,此屋住著老倆口。楊天順求住一宿。山裡人都有副好心腸,二話沒說,把楊天順讓到屋裡。老婆婆端上半盆熱騰騰的苞米楂子粥,楊天順這才想起大半天未吃東西,他連吃了三碗,吃得好香。飯後與老倆口嘮扯陣閒話,合衣而睡。老倆口只有一張千縫萬補的被,扯著蓋,露頭露腳。楊天順知道山裡人家都很窮,可從未看過這麼窮的,炕上沒席子,鋪著穀草,點不起油燈,照亮用松樹明子。他同情,感激老倆口,第二天走時,把身上幾十元錢全部留給老倆口。驚得老倆口以為撞見了財神爺。
楊天順回到家,精疲力盡,腳掌磨出泡,平時家人對他幾日不歸已覺為怪,這次見他一臉倦色,一身塵灰,馬和匣槍也不見了,都以為他又遭了劫,楊天順說馬和槍贈給山裡一個朋友了,家人半信半疑。母親憂心重重地勸楊天順不許再出去。楊天順好多事都不讓父親知道,有時楊仁德問起,天順媽就幫兒子瞞著。氣得楊仁德罵兒子時常把天順媽也捎帶了。天順媽年輕時就挨丈夫罵,也不覺為然了,照樣袒護兒子。
楊天順回來後一直思忖著林小鳳說的血仇一事,他急於想知道真相,而今這個真相也只有父親能解開。
這日,楊天順來小院,父親一人在房裡,楊天順把訓練炮手的事兒說了說,而後話鋒一轉,問父親認不認識“青山好”的林小鳳。
“我要與‘青山好’有瓜葛,他們能綁你做肉票?你咋又想起這事兒?”
“爹與‘青山好’沒來往,‘青山好’怎麼那樣恨咱家呢?”
“恨咱家?你聽誰說的?”
楊天順試探著說:“我聽說爹好象與……”
“你爹這輩子不敢說清白,可從沒跟鬍子換帖磕頭拜兄弟,說起交往,我到是賙濟過幾個綹子,跟‘青山好’沒打過交道,噢,是不是上次放你後,咱們沒送些禮他們挑理了?老話說,冤仇宜解不宜結,真是這樣,你準備些東西,再拉上兩口肥豬,給他們送去。”
楊天順說:“他們不是這個意思。”
“那他們想幹啥兒?”
楊天順想了想,問:“爹,你認識一個叫秀芳的女人嗎?”
楊仁德猛地抬起頭,看得出秀芳這個名字震憾了他,他愕然問:
“你聽誰說起這人的?”
楊天順說:“秀芳是‘青山好’大當家林小鳳的二姨,是她讓林小鳳找咱家報仇的。”
楊仁德臉色瞬變,睜大的小眼睛閃爍惶恐的光色,手中的菸袋也失落在地。
楊天順極為吃驚,他意識到父親不但認識秀芳,腦海中至今留有深刻的印象,只此一點,就不難驗正,林小鳳說的血仇是存在的。
楊仁德喃喃說:“她……她還活著?”
楊天順輕聲問:“爹,這麼說你認識林小鳳的二姨?”
楊仁德失神地問:“你……你見過那個秀芳?”
楊天順搖搖頭。
“那林小鳳真的姓林?”楊仁德國這樣問,接著自己又回答說:“是……是姓林,她爹就姓林。”
楊天順催促說:“爹,你與林小鳳的二姨是什麼時候認識的?你能說給我聽嗎?”
楊仁德看著兒子,他已陷入往昔的追憶中,從他的神情不難看出,這個追憶是沉重的,是他所不情願的。
楊天順拾起菸袋,裝上煙,遞給父親。
楊仁德叼上菸袋,拿火柴的手抖著。
楊天順接過火柴,為父親點燃煙。
楊仁德狠狠地抽了一口,吐出的有青煙也有嘆息。
楊天順耐心地等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