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添失望地移開視線,裹緊身子往地鐵口走去。
地鐵站裡的暖氣很足,加上人多,有點悶,穆添上了車,忍受著快被擠扁的危險熬到了站點,他下車的時候額頭已經冒了一層汗,他告訴自己下次絕不挑在這時候擠車了,早起不了,就再晚點起來好了。走出站臺,迎面的寒風讓他打了個寒噤,轉了個彎後,他衝著對面的一家叫“閒人莊”的酒吧趕緊低頭小步跑了進去。
推門時發出了叮噹的鈴音,已經準備完畢的侍應生聽到響聲不約而同地轉過頭來,本來想說“歡迎光臨”的,可看清是誰之後硬生生地換了口形。
“老闆。”他們對穆添打招呼,穆添應了一聲,直接朝裡面走了過去。這是家佈置得很有氣氛的酒吧,裝璜並不華麗,鏤空木架和綠色植物把酒吧分成三大塊,巧用格局的關係,看上去既有層次也很寬敞,牆面上掛著幾副抽象的油畫,不仔細看的話看不出是兩個男人糾纏的線條畫面──這可能是區別一般酒吧的惟一標誌了。
穆添的正職不是他對家人說的上班族,而是剛才侍應生稱呼的“閒人莊”的老闆,雖然長時間瞞著家人讓他多少有點愧疚,但是這家酒吧就如同他的性向一樣必須隱瞞著。穆添在大學裡就替幾家公司做網站和平面設計,因為對方很滿意的關係,畢業之後他就直接和其中的一家有名的大公司簽了三年的合約。他的個性其實相當低調,沒有什麼特別的興趣愛好,所以部分的錢他都存了起來,三年合約滿的時候,他自己也被自己戶頭裡的存款嚇了一跳,那時他就有了開間酒吧的想法,跟銀行貸了一些款,他很快就讓“閒人莊”正式營業了,因為沒有挑選中心熱鬧地段,裝修也沒追求精緻,所以成本不算太高。雖然沒有特別大的營利,但是這很適合他懶散自由性子。其實一年多來酒吧還沒倒閉,而且還小有營利他已經很吃驚了,畢竟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說他都不是經營的材料。
穆添把外套和圍巾脫下掛到更衣室,出來直接坐到了吧檯邊,調酒師小林已經在準備要用的酒了,看到穆添過來,他眼皮眨了沒眨地招呼了一聲。
“好早啊,老闆。”
“嗯……早,今天天氣好冷啊。”穆添聽出他話裡的諷刺味道,急忙轉開話題。
“所以睡到現在才起來吧?”
“被窩裡實在太暖和了!”
“天氣預報說明天還要降溫。”
“那在床上睡一天是最幸福的事了!”
“我說你啊,”小林把酒瓶“咚”地放到吧檯上,“不是我要說,你是老闆,當然有特權,想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不來也沒關係。可是昨天你不是當著大家的面說從今天開始要帶頭早到的嗎?既然做不到就不要亂保證,老闆怎麼可以說話不算數,這樣下去還怎麼管教其他人,你至少要有身為老闆的樣子!”小林一番話說得咄咄逼人,一點不客氣。“拜託你明天早點來店裡,你該知道自己跟一般老闆的區別吧?”
是我比他們帥吧?穆添笑得有點諂媚,心裡的話沒敢說出來。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他是“閒人莊”的老闆,但在小林面前他就是不大抬得起頭來。剛才那些話根本是老闆對員工該有的口氣,可是因為自己理虧,他連一點反駁的慾望都沒有。他的回答如預期地招來了小林的白眼,不過總算是曖昧地逃過了一劫。
小林全名林昕,是個在校大學生,當初來面試的時候,倒不是他花哨精彩的調酒技巧打動了他這個老闆,事實上他調出的酒也並不多出彩,但看到他清秀白皙的面容和纖細勻稱的骨架時,穆添心裡算計著這也許會為酒吧拉來一些客源,那時“閒人莊”剛剛開始營業,雖然想法有些卑劣,不過倒也受到了立竿見影的效果,即使現在還有好多常客都是衝著小林來的,不過他沒想到的是明明長得那麼可愛清秀,嘴巴卻那麼惡毒尖刻。但是穆添也不得不承認酒吧現在還能正常營運小林佔了百分之八十的功勞,他在員工心目中的地位遠遠低於小林,如果不是小林一手幫他撐著,估計他這個老闆早就做到頭了。
穆添打了個哈欠,暖氣十足的地方讓他又有點昏睡的感覺。他挑眼掃了一遍酒吧,發現最邊上靠窗的角落已經有客人落座了,因為背部面對他的關係,穆添不知道那男人長什麼模樣,肩膀還挺寬厚的,估計靠上去比較舒服,不過從他亂糟糟的頭髮和略微弓起的背脊來看,穆添對那男人的長相不抱多大的希望。
“是來借酒澆愁的吧?!”看他低垂的頭顱和長時間地呆望窗外,然後又像喝水一樣猛灌酒,穆添得出這樣的結論。
小林沿著穆添的視線瞟了一眼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