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路尋找落腳住宿的酒家,途徑正在收拾攤位的幾家鋪子,她便忘了尋住處的正事,東瞅瞅西瞧看,捏著泥人玩過,又轉去胭脂攤位前問價。賣胭脂的小女子左右不過十七八,生得人比粉嫩。馮善伊調弄胭脂時上下瞧看了她幾眼。
“幾個錢。”
“五錢。”
“這麼便宜?”
“小本買賣,胭脂而已。”
馮善伊點點頭,放手擺好,流連一圈牽得拓跋濬離開攤位。
“喜歡?”拓跋濬問她一聲。
“喜歡有個鬼用。誰叫你喝口茶都那麼大方,只那幾兩銀子你出手就沒了。”一路而來,藉著這麼點小事她叨嘮許久。
拓跋濬揉著額頭,示意止步,按下她肩:“你等著。”
言過他孤身一人又轉回胭脂攤位前,不至片刻,一臉平靜回來。素白的掌心託著那精巧的胭脂盒,溫然的笑摻了絲絲得意,揚了揚眉毛,問她接是不接。
“你偷的?”她問他。
“。。。。。。”
“賒賬了?”
拓跋濬嘆口氣,走在前面,自也有些奇特:“還未來得及說賒著。”
她頓時明白,定是他走了人大姑娘面前扭扭捏捏說不出賒賬的字眼,卻看毛了人小女子。清朗的風掃過,她端著胭脂盒停下步子。
“你是不是對人笑了?”她問。拓跋濬有個奇特習慣,越是不親近的人,越適應以笑而對,因為他含羞。
“似乎是。”
“那小丫頭是不是臉紅了?”她問了一聲。
拓跋濬同是一停,想了想:“似有些。”
扯上他一腕,二話不再說,愣是生生拉回了胭脂攤位前。
那小女子正在收拾,揚眉見氣勢洶洶的**摻著之前那位溫雋公子而來,不免有些心底發毛。暗暗打量著,弱弱出聲:“二位客官。”
馮善伊掏出胭脂盒遞了過去:“還給你。”
一側拓跋濬升了笑,首次見她因為自己難為女人著實新奇又歡欣,垂下頭偷笑兩聲極弱。
“我家二傻摔壞了腦袋見人就笑,可你也不能嘲笑我們就隨意打發人吧。我們是有骨氣的。”馮善伊說時義憤填膺,便好似真由人戳傷了自尊。
拓跋濬頓時散了笑,青紅了眼暗中瞪她。
“我,我莫不是這個意思。”小女子臉紅脖子熱,垂首探著腳尖,把著那胭脂盒摩挲,聲音越來越弱,“我沒有嘲笑打發。”
“那你該不會是喜歡這二傻子?得得得。我正嫌棄他,你若能照顧他一日三餐,且給他當老孃當媳婦,則順了你。對了,我倒要提醒一句,二傻他挺乖,要是哭了鬧了,你給他喝奶就是。”說著回身見拓跋濬瞪著自己面目猙獰,馮善伊抬手予他擦擦汗,樂呵呵道,“瞧瞧,這是知道我要丟了他生悶氣呢。”
那小女人再不敢說其他,連連擺手:“沒,我什麼意思都沒有。我不要,不要他。”棄下攤位,扭頭就跑。
望著小女子倉皇落跑的背影,馮善伊捂著肚子笑得面部發酸,直至拓跋濬冷臉陰森森地朝向自己。
“馮善伊,你解釋一番。”
止住笑,擦了擦眼角的淚,她總算直起腰來,拍著他肩膀道:“那個那個吧。你說咱宮裡擺了大小那麼多花瓶,你不衝著她們練練笑技,何來對著路邊的野花擺弄。咱這傾國一笑也太廉價了。”
拓跋濬甩下她袖子,幾步走出去,似是憋著悶氣不出聲。
她也未追過去,只等他回頭來牽自己。
二、三。
拓跋濬果然回過首,橘色昏影下,他青絲搖曳,眉宇淡飛,只面上溫笑若有若無的浮現,而後那聲音也輕飄飄地傳來——
“我用玉佩換來的。”
馮善伊稍怔,右手探去左耳拉了拉,未聽錯吧。
長街當立,人煙盡散,只他們二人長長的落影浮蕩在青光街道中。兩隻影子越發貼近,是她朝向他走了幾步,停在他身前。
“你嚇壞人家小丫頭了。我不過是以佩換來的,才不是白送。”
“拓跋濬,你玩我。”
“原來你不在意花瓶,在意野花。”
心下一沉,她自有些發慌了。似乎他說得極其有理。只是這人得了便宜賣一回乖則好,卻關不上一張尖嘴薄舌。
他又道:“你不在意魏宮的皇帝,卻在意拓跋濬。”
“你胡說”心跳得極亂
“你臉紅了。”他垂下頭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