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執著易蘭珠的手,互相凝視,戰場上的一切紛擾,他們都好像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飛紅巾笑盈盈地走了過來,易蘭珠忽見飛紅巾出現,心頭一震,顫聲說道:“姆媽,不是我想離開你……”飛紅巾接聲笑道:“蘭珠,我也不想離開你,所以我也出來了,讓我們大家都在一起,像一家人那樣快快活活過日子。”易蘭珠眼淚奪眶而出,抱著飛紅巾道:“姆媽,我真的感激你,你待我比親生的女兒還要親。”飛紅巾道:“你不只是我一個人的女兒,也是凌叔叔的好侄女和他們的好朋友。”說著特別指了張華昭一下,易蘭珠羞得垂下頭來。張華昭忽然驚呼道:“你怎麼有這麼多的白頭髮了!”一陣風過,易蘭珠的頭髮給風吹開,白髮混在黑髮之中,有如繁霜堆鬢,飛紅巾咽然嘆道:“我們師徒三代,竟然都是未老白頭!”張華昭心念一動,執著易蘭珠的手道:“不要緊,我給你醫!”從懷中取出錦匣,縷縷清香,沁人心肺。
易蘭珠性最愛花,一見兩朵優曇仙花,一紅一白,不覺心醉。張華昭又解下盛水的葫蘆,遞過去道:“蘭珠姐姐,我要你把這兩朵花吃了。”易蘭珠笑得如花枝亂顫,纖指戳向張華昭面頰,低聲說道:“真孩子氣!這樣好花,吃了不糟蹋嗎?”張華昭道:“一點也不孩子氣,我求你把它吃下。”飛紅巾道:“你就把它吃下吧,在天山時,你不是也喜歡弄些雪蓮來泡茶嗎?”易蘭珠見他們都說得那麼“正經”,頗為奇怪,她本來愛極這兩朵花,也喜歡吃鮮花花蕊,撫弄一回,把兩朵花都嚼碎下嚥,只覺齒頰留芳,她舐舐舌頭道:“真好吃!還有嗎?”張華昭笑道:“你吃上了癮來了。我可沒有花再給你吃了。”飛紅巾笑道:“想再要這兩朵花,可要等六十年後了。”易蘭珠愕然不解,飛紅巾也不向她說明。
李思永看著張華昭喂花給易蘭珠吃,低聲吟道:“十八年來墮世間,吹花嚼蕊弄冰弦,多情情寄阿誰邊?”這是納蘭容若的名句,納蘭詞那時流行全國,幾乎婦孺能誦。武瓊瑤赦然一笑,瞧了他一眼,低聲道:“李公子,怎麼樣?是羨慕別人呀?還是妒忌別人呀?”李思永面上徘紅,見武瓊瑤眼中似含有無限情意。他低聲說道:“有你在旁,我用不著羨慕,更用不著妒忌呀!”這霎那間,武瓊瑤面也紅了!
這個時光,劉鬱芳也正和凌未風互敘契闊。凌未風見劉鬱芳清瘦許多,黯然無語。劉鬱芳道:“我以為不能再見著你了!”凌未風強笑道:“我答應過你和你同上天山,此願未償,我們如何會不再相見?”
群雄會集之後,武瓊瑤帶路前行,傅青主問道:“你的爸爸可好?”武瓊瑤道:“就是他叫我來接伯伯的呀!”傅青主和武元英是生死之交,和故人相見在即,十分喜悅。正說話間,忽見前面塵頭大起,又有百餘健馬衝來,傅青主蹩眉道:“難道楚昭南那廝還敢回來?”縱眼看時,只見領著這隊人馬的竟是一個孩子,傅青主甚為奇怪,武瓊瑤已大聲叫道:“弟弟,弟弟!”那個孩子一個筋斗從馬背翻下,扯著傅青主的袖子,叫道:“傅伯伯,你不認得我了嗎?”傅青主哈哈大笑道:“成化,你長得這麼大了,你帶這麼多人來做什麼?”武成化是武元英的兒子,曾跟傅青主學過水袖接暗器的功夫,那時他只有十一二歲,現在已經是十四五歲的大孩子了。
武成化雙眼紅腫,連連扯著傅青主道:“傅伯伯,你快去看我的爸爸,他昨晚受人暗算了!”傅青主跳起來道:“有這樣的事?”武元英是終南派的名宿,武功甚強,想不到在西北邊荒之地,竟有人能暗算他。武瓊瑤非常著急,連忙催弟弟快說。武成化道:“昨晚三更時分我正熟睡,忽然聽得爸爸大聲呼喝,我跳起來,只見兩個賊人從你的房間裡鑽出來……”武瓊瑤道:“在我的房間裡?”武成化道:“是呀,從你的房間裡出來,爸爸大怒,展開金背斫山刀,就和他們動上手啦,其中有一個人說話陰聲怪氣的,形貌體態都像女人,你說怪不怪?另一個卻是老頭子,我一把棋子撒去,沒有打著,忽然爸爸大叫一聲,跳出圈子,這時楊叔叔也來了,那兩個賊人也跑了,爸爸扯開衣服,胸膛黑了一大塊,今天還不能起床,他聽得天地會兄弟的報告,知道百多里外的沙漠有大隊人馬廝殺,所以派我帶人來看,看傅伯伯們是否被圍住了。”武元英在三年之前,和天地會的兩個首領華紫山,楊一維輾轉入疆,在草原上建立村落,武成化口中說的兩位叔叔就是他們,武成化說罷,這兩個人便即上來謁見他們的總舵主劉鬱芳,再拜見傅青主。桂仲明拉著冒浣蓮道:“冒姐姐,聽這位小弟弟所說,似乎是人妖郝飛鳳也來到回疆了。他的武功如何傷得了武莊主?”傅青主點點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