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的心靈深處,卻是渴望母親的愛的。她覺得十八年的痛苦,就該贏得母親全部的愛。要求太高了,失望也就容易。這是一種非常錯綜複雜的情緒,但她卻不知道,她的母親在說這話時,心裡已經作了一個決定。
易蘭珠叫道:“我不要它,我們每個人都是一把短劍!令你們滿洲人顫抖的短劍。這把劍還是留給你吧,你見著它會更記得爸爸。”易蘭珠雙手抱著頭,低低地嗓位,又不理她的母親了!
外面的腳步聲又響起來,有人催道:“貝勒問候王妃,皇上也派人來探問,王妃審完沒有?”鄂王妃應了一聲,取出一條幹淨的絲帕,給女兒慢慢地揩抹眼淚。當她站起來時,茫然地將手帕掉落地上。
“寶珠,你好好保護自己,”王妃說:“你明白嗎?”
這剎那間,易蘭珠的心像給千萬把尖刀割成無數碎片!
炬光漸漸消逝了,那枝王妃帶來的牛油燭,只剩下短短的半寸,在吐著微弱的光芒,燭淚凝結在地上,構成不規則的花紋圖案。“蠟炬成灰淚始幹!”王妃停止哭泣,最後瞧了易蘭珠一眼,木然地轉過了身,向著牢門走去。
“我明白了!”易蘭珠溫柔地嘆道:“媽媽,這不是你的錯!”但她說得太小聲了,以至王妃根本沒有聽見。
蠟燭燒完了,燭光忽的熄滅,就在這一刻,王妃走出了牢門,天牢內剩下虛空的黑睹!易蘭珠陡然跳了起來,喊道:
“媽媽!我們彼此原諒吧!媽媽,回來!回來!”
牢門已經關上了。媽媽不會再回來了!易蘭珠茫然地向四圍張望,黑暗中似有無數鬼魁張牙舞爪向她撲來,她尖叫一聲,撲在地上,心裡明白,什麼都完了!
“什麼都完了!”王妃喊了出來,此刻,她已經回到家中,在房間踱來踱去,發出絕望的叫喊。
房間的正中掛有多鐸的畫像,多鐸那雙眼睛似乎在牢牢地盯著她,她拔出那柄短劍,楊雲驄的影子在劍光中現出來,也似乎在牢牢地盯著她。她尖叫一聲,掩了面孔。漆黑中,她女兒的影子又在眼前出現,也似乎在牢牢地盯著她!
她張開了雙手,慢慢地拿起了那柄短劍。
突然一陣敲門聲,侍女在外面報道:“納蘭公子求見!”
“是他?怎麼這個時候要求見我?”納蘭容若是王妃最疼愛的侄兒,也是她平日唯一可以談得來的人。她本來是不想見任何人的了,可是納蘭容若是例外,她嘆口氣道:“好吧,就和他見一面吧!”她開啟了房門,納蘭容若正緩緩地走上樓來,他的書僮在樓下等候。
納蘭容若和王妃對面而坐,彼此都大吃一驚。納蘭容若吃驚的是:姑姑本來是旗中最美的美人,現在卻似驀然老了幾十年,而且雙眼腫得像胡桃一樣,顯然是流了過多的眼淚!王妃吃驚的是:她這位才名傾國的侄兒,竟消失了一向瀟灑的風度,面色慘白,捧著茶杯時,手指也在微微地顫抖。
“容若,你好,有什麼事情嗎?”王妃問。
“三妹妹已經死了!”納蘭容若突然站了起來,茶水潑濺地上,以激動的聲調報告了這個噩耗!
“三公主死了?”王妃木然地反問了一句,發呆的眼睛看著窗外。這個訊息來得突然,可是此刻她的心頭是已經夠沉重的了,再增多一份沉重,也不怎樣顯得出來了。
“三妹妹是自溢死的。”納蘭容若低沉地說道。
“自縊死的?”王妃發著抖重複地說:“三公主為什麼要自殺?”
“不是自殺。”納蘭容若道:“是給皇上逼死的!我猜,事情和天山那個‘女飛賊’有關!”說到“女飛賊”時,王妃尖叫一聲,納蘭容若驚異地看著她,繼續說道:“你不知道嗎?就在你入宮見皇上那天,宮中給一個女俠鬧得不亦樂乎,皇上一個親信衛士給殺死了,還有兩人給毒砂子打暈了,救治不及,後來也死了。”
王妃心中瞭然,知道這個“女俠”一定是隨自己出宮的那個“宮娥”,自己的女兒的好友。她很奇怪,為什麼納蘭容若稱她為“女俠”,卻稱自己的女兒“女飛賊”,插口問道:“你怎麼知道她是女俠?”
納蘭容若悽然地望著王妃,突然用一種急促的聲調說道:“姑姑,咱們姑侄是無話不談,那個女俠是我把她帶進宮的,她叫做冒浣蓮,還是董鄂妃以前的女兒呢,想不到我帶她進宮,卻害了三妹妹!”
“姑姑,請恕我莽撞問你,那關在天牢中的‘女飛賊’,是不是你一個至親至近的人?”
王妃一陣痙攣,許久許久,才抬起頭來,低聲的說道:“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