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
既罷,風飄絮若有所思,她聽出這是《易水寒》,燕王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眼中泛起一絲碧波,“主公這曲子,似乎是在懷念某個人?”
燕王輕嘆道:“孤在思念父王和母妃,飄絮姑娘,你恨你的父母在戰亂中把你丟下嗎?”
風飄絮道:“一開始自然是恨過的,我不懂他們為何狠得下心讓我自生自滅,甚至是進入煙花之地也無人疼惜。但後來我的想法改變了,只要人有貪念,戰爭就不會停止,而且一旦發動戰爭,帶給人民的災難就是無法估量的,有些易子而食,還有些孩子就像我一樣被父母拋棄,我相信當時他們確實是走投無路,不然他們是不會撇下我的,畢竟有那份血濃於水的親情,以後想恨也恨不起來了。”
燕王的目光凝滯在無比哀愁的那一瞬,從那雙暗含帝王氣質的眼眸中,是無盡的思念與深深的不捨,“孤從十二歲那年就開始恨他們,恨他們把孤作為一個工具送到齊國,在那裡,孤受到非人的待遇,那裡與孤同歲的王侯公子都會嘲笑孤,那段日子,真是一生中最可怕的噩夢,其實孤並不是沒有看到要去往齊國前一天母妃傷心的淚水,父王緊蹙的眉頭和因擔心而泛白的骨節,可是孤就是不能跨過心中的那道鴻溝,依舊在嘲笑聲中和滿腔的恨意中度過,直到傳來了他們逝世的訊息,孤第一次感到那麼深,那麼深的憤怒就在我的胸中蔓延,眼角溢位的淚水幾乎成了決堤的洪水,一下子沒了關防。那一刻孤才知道,孤的心裡是一直愛著他們的。那份血濃於水的親情,又豈是那麼容易割斷”
風飄絮想勸慰他,卻不知從何說起,“主公”燕王放下手中的笙,那“風蕭蕭兮易水寒”的章句一直在心中徘徊,直到把他的整顆心吞沒,“自從孤失去他們後,就一直想為他們報仇,同時也想復興他們的事業,雖有那麼多名士,能說上知心話的人卻沒有幾個,直到遇見了姑娘你,孤才真正感覺找到了紅顏知己,在這一段圍攻邯鄲的日子中,孤更感覺到姑娘的智慧,忠誠,捨己為人的品質。今日驚馬之事雖屬意外,卻讓孤感覺到內心的真正想法,那就是”話還未出口,卻被風飄絮打斷,“若主公之語要陷臣於兩難之境,就請主公不要再說下去。”
燕王見她這樣,也不再強求,“飄絮姑娘不必害怕,孤只是想表明自己的意思,如果你不願意的話,孤也不會勉強,只希望姑娘能像平常一樣,繼續在這裡指揮軍士就好,攻打楚國的戰役將會在一個月後開始,我也會調換守護王城的兵士,姑娘不必太過操勞。”眼見著他從席子上起身,又深深一揖,心中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各種味道混雜在一起,好
不難受。她就那樣愣愣地坐在那裡,彷彿忘記了一切,直到嬋娟的聲音將她從這境地拉了出來,“姐姐,這裡風大,我們進帳去吧。”風飄絮溫和地一笑,卻還未停止那飄飛的思緒。
那個字,有著千萬軍心民心的阻隔,你不該,至少是現在,不該對我說。那是一個怎樣的字呢?那是世間無數痴男怨女傾盡一生的追求;那是紅塵中令人不能自拔的蠱毒;那是月宮中嫦娥用她千年的寂寥來詮釋的一個字,那個字是,愛。
☆、雲夢澤捷報頻傳 潼關城岌岌可危
在此後的一段日子中,兩人果真像兩碗水般平靜,謹守著君臣的界限,相待如友人。忙碌的身影再一次充斥著整個軍營,不過這一次並不是在趙王城,而是燕王的軍馬已進駐楚國邊境,軍士也和王城的軍官做了改換,不至於重蹈以逸待勞的覆轍。這些將士雖然沒有隨著風飄絮征戰過,但是聽著回來的老兵講述她的事蹟,都自發的從心中敬佩這位姑娘,這樣也使風飄絮寬慰不少。由於敵軍缺乏準備,因此燕軍連連攻破城關,竟差點動搖楚國根基。楚國上下人心惶惶,楚王即刻派兵駐守,並與眾位大臣商量對策。
相對於燕王而言,楚王的臉上更添一絲霸氣和狡詐的神色,英挺的面龐下,健壯的身軀益發的偉岸,如若他不是君王,倒是個頂尖的將軍,此刻,他的眉頭緊蹙著,一雙鋒利的眸子正望向下面列隊整齊的眾大臣。“近日,燕國屢犯我國邊境,眾位愛卿有何建議?”
一白衣白袍之人站出列來,面頰上是一如既往的從容和鎮靜,那面容宛如清秀可人的山水畫,精緻如黑寶石的眸子裡,是亂世之中少見的純淨,“主公,現在我們應當立即採取措施,據臣所知,燕軍已逼近雲夢澤,如若連潼關都攻破了,那王城就危險了。”楚王望向這位屢次為他出謀劃策並且數次建立功勳的人,臉上泛起一絲笑意,眉頭也舒展開來,只不過沒人看到,在袖子中緊握的手骨節已經泛白,幾乎要把手掌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