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前大隊往來不斷,每次去山前,那裡的幹部群眾總是把我當上賓接待。
在那非常的歲月,儘管我處處謹小慎微,也沒參與過任何造反行動,但總覺得自己每時每刻都處在激流旋渦之中,前景如何,不知所向……。
第五章 一失別成千古恨之三 非常歲月非常事
導讀﹒偶感(六)
聽爸爸說,在那是非不分,黑白難辨的歲月,誰對誰錯,孰是孰非,誰能說清楚道明白?昨天說對的,今天又說錯,今天說錯的,過了一夜又說對,打倒了的再平反,平了反的又打倒。所以,那年月,常常是今天這派整那派,明天那派整這派,反反覆覆,無休無止!
父親就是這樣揹著是非對錯的黑鍋,象石縫中的小草,小心翼翼地鑽過一道道生存的關卡,穿越一線線希望的間隙。
我終於可以為爸爸鬆一口氣了,可爸爸並不為一時的苟且而輕心。請看——五、一失別成千古恨之三、非常歲月非常事。
政治鬥爭的風雲變幻無窮。從省城回來後,我常被惡夢驚醒,總覺得今後禍福難料。果然,就在一九六八年,春插剛過,省革命委員會就開始部署“三查”運動。
“三查”就是查混進革命隊伍的反革命分子,階級異己分子和打砸搶分子。猶如堆滿乾柴的各種矛盾,很快就燃起了熊熊烈火。那些早已被群眾盯上的所謂打人兇手便首當其衝被憤怒的群眾揪了出來,由三查小組一個一個分別審問。重點追查他們在什麼地方用什麼兇器打了多少人,報出捱打物件,交待打人過程,揭發同案人員,檢舉策劃主使者。當然在這個過程中被審問者少不了一番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的皮肉之苦。然後掛上一塊“打人兇手”的黑牌,遊街示眾,再到各個分場輪流批鬥。
這期間,大多數造反派骨幹被推上了審判臺,而唯獨我毫髮無損。於是就傳出了一種不太響亮,但非常可怕的聲音:“金成這傢伙真是陰險狡猾……!”
我知道這個陰險狡猾的含義,一是說我善於玩弄兩面手法,攻於心計,居然能躲過這十二級颱風;二是說我隱藏很深,深得點不著一根軟肋,抓不到一條小辮。
階級覺悟很高,階級鬥爭之弦繃得很緊的人們,從歷次階級鬥爭運動中領悟到一條深刻的道理:明處的階級敵人故然可惡,暗藏的階級敵人更加危險。因為明處的階級敵人有“憑”有“據”一目瞭然,而暗藏的階級敵人是什麼樣子?無影無形,誰也無法描繪。因此在抓暗藏敵人的時候,常有兩種情況,一是在審問明敵時,被牽扯到的一些人就有可能被列入暗藏的黑名單;二是把那些還沒有明顯依據,只是有所懷疑的物件,視為暗藏之列。對這種人就是先揪出來,再從審訊中逼〔或誘〕出口供。所以歷次運動的發展規律都是先抓明的,再深挖暗的。
不管怎麼樣,第一場風雨總算避過去了。雖然是惶惶不可終日,但總算皮肉未動。然而,我心裡明白,躲過了初一,躲不過初二初三……在那個年月,階級鬥爭的長期性,複雜性,殘酷性緊緊地把握著我們這些人的命運。這是不以我們的意志為轉移的。我早有思想準備,既然自己已失足落水,就要準備接受那一時刻的到來。別的我不擔心,只是畏懼那風頭火尖上的嚴刑逼供。
一九六八年雙搶剛剛結束,我就是帶著這種忐忑不安,走上抓革命促生產的第一線——多參加紅心水輪泵站的建設。
紅心水輪泵站是錦江上一個較大的水利工程,一九六八年秋動工,由紅心公社,向陽公社和南山墾殖場三個受益單位共同修建。一開始就投入了二社一場的大部分勞動力。按上級要求,工地全體幹群必須以階級鬥爭為綱,發揚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苦戰一個秋冬,搶在來年春雨暴發前,在錦江上壘起一座石壩,攔腰截住錦江河水。然後,南岸安裝水輪泵,北岸裝上發電機,一舉解決二社一場的缺水用電問題。
為了搶時間、爭速度,打動工的第一天起就是爭分奪秒,晝夜突擊,風雨無阻,輪番作業。經過一個秋冬的苦幹,全體民工用血汗,甚至用生命,終於按時讓石壩合龍竣工。
可是第二年春節過後,春雷響處,暴雨頻至,江水猛漲,大壩北端的泥沙堤岸又被衝開一個大缺口,形成一段新的河道。這樣,一九六九年秋又重新集結原班勞力,將石壩延續壘至北端新岸,再加固兩岸護坡,才牢牢鎖住了江水。
那時沒有一臺機器,全靠肩扛手抬,而大部分作業又都是水下施工,因此,圍堰堵水,排沙清基,抬石砌壩每道工序施工的緊張,艱難和艱苦的程度,是我參加修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