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持了約一個小時,叫罵聲漸漸地弱下來,我從窗戶中看到一些中老年人開始催兒喚女回家。這時,我產生了一種要直面群眾的想法。我認為,迴避矛盾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只要問心無愧,就該到群眾中去,有話當面說,在面對面的接觸和對話中,加深相互的瞭解和信任。這樣才能消除誤會,解開疑團,達到最終化解矛盾的目的。
我不顧大隊幹部的勸阻,開啟門,走到離群眾不遠的一塊高地上。我突然在群眾面前出現,並沒有引起多大的騷動。我抓住時機用一種風趣而真誠的語言說:“貧下中農同志們,今天晚上我影響了你們看戲,我向你們道歉了。如果你們肯原諒我,過幾天我保證送一部好看的電影給你們看。打仗的,反特的,你們說好不好?包你們看了眉開眼笑,晚上不想睡覺……。為了給你們消消氣,現在我就給你們唱支歌,牛叫馬叫,你們聽了不要笑。”不等人們反應過來,我隨即就昂著脖子唱了一支《紅梅贊》接著又唱了幾首語錄歌。
幾句話,一個承諾,幾支歌,效果很好。原本沸騰的場面很快平息下來。接著我又乘勢說了兩句話:“有些同志對我可能不太瞭解,有些誤會。我不想多作解釋,只想對大家說一句: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大隊幹部見事情差不多了,便順水推舟地對村民說,時間不早了,大家回去睡覺吧。於是,人們很快就散了。我清楚地聽到有人邊走邊議論說:“這個人怎麼這樣,真好笑。”我看著,聽著,想著—好笑就好,起碼比哭要好。
這邊平息了,可那邊還在躁動。第二天清早,我來到那個兵團的集散地。只見那些小青年正摩拳擦掌,說是要把“嚴陣以待”的標語寫出去,把兵團的團旗打出去……。
我勸他們,標語不能寫,團旗不能打。我耐心地向他們陳說對抗的嚴重後果。小青年們都是聰明人,很快冷靜了下來,樂意地接受了我的建議。
矛盾是否已經徹底解決?我還是有些不大放心。我擔心山前那邊今天會有行動。如果有人到南山坳來揪兇手貼標語什麼的,危機仍有可能發生。
此時,我已顧不了許多,儘管山前的群眾對我有誤解,我還是決定立即到山前去一趟。只要那裡的群眾不鬧,矛盾就能得到最終解決。
我顧不上吃早飯,獨自一人來到山前。果見大隊部前面的空地上站了很多人。人群中央放著一張課桌,一個小學老師正在寫標語,地上還攤著一張寫好的大字報。標語寫的是“把殺人兇手揪出來示眾!嚴懲殺人兇手!”大字報的字寫得很大,內容只有幾句質問。大意是:我們要質問金成:昨天晚上,殺人兇手是不是你帶來的?你帶殺人兇手來山前想幹什麼……金成以貧下中農為敵死路一條等等。
我的到來顯然出乎他們的意料。見了我,寫標語的停了手,眾人都以一種異樣的目光看著我。但看得出來,他們對我沒有明顯的敵意。我向群眾點頭微笑說:“我知道你們有的同志可能對我有意見,今天我是特意來聽意見的。如果我有錯處,請大家當面提,那怕指著我金成罵娘,我保證虛心聽,誠心改。我很年輕,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時間還很長。昨天晚上的事,實在是場誤會。據我的瞭解,請你們相信我,他們是有三個人來過,但確實沒有帶凶器,更談不上來殺人。無冤無仇怎麼會殺人呢?大家今後可以慢慢調查。如果我金成說了一句假話,你們隨時隨地可以拿我是問。請你們記住,這句話是我今天當著大家的面說的……。俗話說,不打不相識,我相信,我們今後一定會成為好朋友的。”
我說了這麼長的一段話,下面雖有輕微的討論聲,但看得出來,人們並無任何反感的表示。
為以防萬一,我再次找到幾位大隊幹部,要求他們阻止群眾到南山坳去貼標語和大字報。大隊幹部沒有異議,答應不讓事態繼續發展。一場眼看就要發生的嚴重事件總算化解了。
十多天後,縣電影放映隊巡迴放映到南山,我建議電影到山前大隊去放。在無人反對的情況下,我帶著電影隊來到山前村。放影前,我拿起麥克風,再次提到十多天前演古裝戲的事,也提到了我當時的承諾。並說明今天我就是帶著電影隊來兌現的……。
那天放的是一部很精采的戰鬥故事片。大家看了,滿心歡喜。
從此,我與山前還真結下了不解之緣。後來他們大隊劇團排演歌劇《江姐》,還請我去做導演。1976年大隊幹部知道我家裡很窮,沒有一件傢俱,還特別批給我十多根杉樹(山前大隊有一片山林,那時木材是很珍貴的),只象徵性地收了點錢。我調離南山前,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