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瘋了意識,胡亂地抓過書桌上的任何東西拿來就打,紙筆揮舞、墨水飛濺,甚至連硯臺也被拿來當成武器,壓制她的月兒卻面不改色,劈手打落了她手裡的東西,抓緊了她的肩頭要將她丟出去。
氣昏了頭,小小姐一轉身,手裡握著了什麼就朝她臉上揮去。
邢天將頭一偏,卻沒有完全躲過,血光也就無預警地飛濺了。
梅晴予駭得尖叫一聲,又旋即壓住聲音。邢天那一下頭偏得及時,沒給劃破眼珠子,卻還是傷到了眼下,深深的裂痕湧出大量的鮮血。
小小姐手裡,抓著拆信的刀柄。見著了血,她自己也怕得回覆了意識,身子癱軟下來,軟軟地倒在地上。
邢天壓住傷處,撕了自己一截衣袖來堵住血口,他放開了小小姐,冷靜地揚聲叫來外圍伺候的婢女。
婢女來了,尖叫著收拾殘局,把小小姐扶回房去,拿來傷藥略略處理,又叫喚要去請大夫。
一片混亂裡,梅晴予緊緊偎著邢天,顫抖的身子讓他憐惜萬分地擁住。
這件事,終究鬧到了梅家夫人那裡去了——
第4章(1)
月兒因為裂口太深,被大夫確認是破相了。這麼一個乾淨漂亮的姑娘破了相,有了瑕疵,將來怎麼找夫家?梅家夫人氣得渾身發抖,為了小女兒的不知分寸與死不認錯,揚言要動家法。
梅晴予默默地看著,沒有勸阻。
她和孃親談了徹夜,剖析對胞妹的管教失當,太過嬌寵以致她無法無天。在胞妹十五及笄之前,還是必須要嚴厲管教,硬掰也要把她的性情掰正回來,否則將來嫁入夫家,要怎麼對人家交代,這麼一個書香門第裡竟養出一個如此蠻橫霸道的女娃娃?除非她一生都嬌養在梅府裡……
但是,被嬌寵著養大,沒打過罵過的小小姐,怎麼可能體會姐姐的苦心?
她連第一下的疼痛都沒忍過,哇哇大哭起來,淚眼模糊裡,她恨恨地瞪著不遠處的姐姐,那尖厲的目光連梅家夫人都不可置信。
“你那是什麼眼神?她是你姐姐!你這麼跟仇人似地瞪著她做什麼?”
“她是故意的!”挨著打掙扎哭鬧的小小姐,聲音恨得都沙啞了。“她才不是我姐姐!她故意讓我被打!她討厭我!”
“你胡說些什麼?姐姐什麼都讓著你,你還不知感激!”
“她不把月兒給我!還讓我捱打!這算什麼姐姐、這算什麼姐姐?”
“你!”梅家夫人氣得捂住心口,幾乎要暈過去。
梅晴予連忙扶著她,為她拍背,將氣撫順,還餵了一大口熱茶,讓她歇一下。
她接過板子,站到了妹妹面前。
“第一下,是打你目無尊長、忤逆孃親。”
“第二下,是打你自恃身分,作踐他人。”
“第三下,是打你胡亂發作,波及無辜。”
她的聲音清冷,飄忽而沉痛。
“你會痛,別人也會痛。做不到人我區別,將自己的意志強加在他人身上,還振振有詞自己沒錯……梅家沒有這樣踏出門的孩子。你就重新學習吧!在你懂得尊重別人的存在與傷痛之前,不許踏出梅府一步。”
“你憑什麼……”
“憑我是你姐姐。”平靜而沉冷的聲音,莫名地壓制了小小姐的怒氣。她怔怔地注視姐姐痛楚得含淚的目光,突然覺得害怕。“教養失當,身為長姐,我也有錯。”
姐姐的聲音和平常一模一樣……又彷佛是不一樣的,那樣澄澈的,莫名地沉到了小小姐心底去。
她安靜下來,忍耐著打在身上的板子,眼淚一滴一滴,淚水模糊裡,她卻看得很清楚——
地上的淚漬,姐姐也有份兒。
不驚動任何人地,梅家大小姐的侍婢被遣了出去。
發覺的人,在看到大小姐蒼白得幾乎哀傷的臉色之後,都不敢去問,生怕撞進她心裡的傷處去。
那天,從大夫那裡回來、傷口包得牢緊的邢天,將梅晴予擁在懷裡,輕聲地安撫她的顫抖,溫柔地說服她讓他離開梅府,就這麼幾天的分離而已,待得她及笄,他就可以登門求親。
雖然兒女親事要由父母做主,但是梅府的作風相當尊重子女,他來求親,她在孃親面前點了頭,也就成了;跟當初選婢女是很像的。於是梅晴予將邢天遣了出去。
離開梅府的邢天,立刻就回到自家武館去,許久不見弟弟的長子過來關心,而邢天也不多廢話,直言自己和梅家大小姐情投意合,要迎娶她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