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閒相識的這些年,幽閒對其的態度經常冰火兩重天,打一巴掌給一個甜棗,一通悶棍給一根胡蘿蔔。
這也不能怪幽閒喜怒無常,實在是薔薇這傢伙自作孽不可活。
薔薇對此死不承認,還辯解道:我只是太傻太天真,以為她是個寬容的僱主,才會屢犯屢罰,屢罰屢犯。
……
幽閒提著食盒來到無寐門口,叩門叫道:“師太,我是幽閒,給您送夜宵了。”
屋子裡沒有動靜。
“無寐師太,晚上冒昧問您以前是不是青樓的頭牌,實在太過唐突了,所以特地拿著宵夜過來賠罪。”幽閒壓低了聲音,“是我說錯了,您的確是頭牌,不過不是青樓,而是琴樓……。”
吱呀!
門開了,一隻手將幽閒連人帶食盒拖進屋,鎖死了門。
幽閒的脖子多了一個尖利的物事,準確的壓在氣管之上,她連氣都不敢喘,更別提說話了,只能挪動腳步跟著無寐往牆壁的書櫃上靠,無寐觸動機關,兩人一齊走進牆壁的暗室裡。
油燈亮起,氣管上的壓迫感全消,幽閒總算能喘一口氣,“無寐師太,您不要發火,然鏡和我至少現在還是盟友。”
“你是怎麼知道我的身份。”無寐師太神情淡漠,銳利的目光似乎能將幽閒活剮了。
幽閒笑笑,端出食盒裡的陶罐,陶罐外裹著厚重的棉胎保暖,開啟蓋子,疙瘩湯的香味緩緩充滿了整個密室,肅殺的氣氛緩和了不少。
“晚上這麼一折騰,餓了吧,這是無疏師太命廚房給我做的夜宵,還有半罐呢,您要是不嫌棄,就湊合著喝一碗。”幽閒盛滿了瓷碗,又拿出一碟切好的鹹鴨蛋,蛋黃還流著饞人的油脂,“放心,我喝了一半,味道還不錯哦。”
最後,幽閒將裹著白綢布的筷子湯勺擺好,目光恬靜悠遠,彷彿洞悉一切,“請慢用。”
傍晚和幽閒去仵作房認屍體,晚上溜出去查探情況,稟報給主上,後又急衝衝回到紅葉庵,徹夜未眠,凌晨又被這個魔鬼般的小尼姑識破了身份,無寐突然覺得自己很累,是老了麼?還是這些年在紅葉庵過得□□逸了?
無寐靜靜的喝完一碗疙瘩湯,吃了四分之三個鹹鴨蛋,蛋黃最少的那瓣留在青瓷碟上。
“我吃飽了。”無寐阻止幽閒繼續往碗裡盛湯的動作,“言規正傳,你是怎麼知道我身份的?”
幽閒將油燈撥得更亮了些,“你是然鏡的人,從你進紅葉庵的第一天起,無疏師太就知道了;現在她和十方肯定沒有敵意,都放下了出家前的愛恨情仇,但畢竟一個是北焰國世家之女,一個是南焰國以前的大將軍,他們的關係從來就不是他們自己能決定的,一旦兩國兵戎相見,他們必當為自己的國家而戰;何況無疏師太的前夫還死在十方手上,所以他們互相之間都設有耳目,只是都不說破罷了。”
“敢問無寐師太,琴樓的五大高手,宮、商、角、徵、羽,您是哪一位?”
“角,我是角,曾經是。”無寐師太神情有些恍惚,沉默了很久,諷刺一笑,“琴樓二十九年前就消失了,真是可笑,當初我們還覺得自己會死在它前面呢,你年紀那麼小,怎麼會想到了琴樓?”
“因為我認識宮啊,一具葬在沙漠的骷髏,要不是他兒子認出了白骨堆裡的劍,鬼才知道他是曾經是六合排名第一的殺手。”幽閒很坦然,“琴樓瓦解後,他隱姓埋名去了大漠盜賊城,在賭坊打雜,取了一個年老色衰的波斯舞姬,他一身傷病,盜賊城又亂,他就教兒子劍法自保,有時候喝醉了,會講起琴樓的一些事情。
“據他的兒子說,宮是自殺,最後那一年他癱瘓在床,早就沒有沒有什麼尊嚴,沙塵暴那晚,他的手迴光返照般能動了,刺了自己一劍,離心臟差那麼一點點就脫了力氣,掙扎了半個時辰才血竭而亡。”
“賣身葬父,供養母親,宮的兒子把自己賣給了格鬥場做戰奴,幾乎每晚都要和其他戰奴一番生死格鬥,以此取悅觀戰的客人,換得自己和母親的糧食和淨水。那個時候,他才剛剛十歲,運氣不錯,他至今還活著呢。”
許久,暗室都沒有人說話。
最後,無寐師太雙手合十,“阿彌陀佛,罪過,罪過,因果迴圈,報應遲早會來。我們年輕的時候目空一切,殺戮太重,在名利中迷失了心智,結下惡因,必遭惡果。”
“當初我選擇來紅葉庵做主上的耳目,也是為了在此地修行,唸佛誦經,行善積德,希望能消除罪孽,年紀越大,越是會害怕報應。能在青燈古佛下平靜死去,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