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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鯉與子思走了過來。孔鯉將一件風衣披在父親的身上,說
“祖父旅途勞頓,該早些休息了。”這是子思那稚嫩的聲音。
這次歸來,最使孔子感到快慰的就是子思,他長得細高挑,白淨臉,眉清目秀,真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材。特別是他那聰明穎悟的程度,遠遠超過了他的父親。孔子曾考問過他的學識,小小年紀,竟然通曉了“六藝”。人無不將希望寄予後代,看到自己的事業後繼有人,孔子怎能不由衷的喜悅和高興呢?這是他晚年最大的精神安慰!……
“是呀,夜深了,你們也該早些休息了!”孔子似在自言自語地說。
孔鯉上前攙扶著孔子,子思牽著祖父的手,往回走去……
第二天一早,冉求便來請夫子了,他要陪夫子去拜見季康子與魯哀公。他今天特意穿了一身華麗耀眼的服裝,春風得意,躊躇滿志。事實果然像歸國時夫子所預料的那樣,季康子對他不是“小用”,而是“大用”,使他有了施展才乾的機會,在這次對齊戰鬥中立了大功。他知道,自己的一切成就都應該歸功於夫子的教誨。夫子滿腹經綸,德高望重,有功於魯,如今回來就是三朝元老了,說出話來,誰能不聽?自己頗得季氏信任與重用,再把年輕有才幹的同學任用起來,那麼,夫子奔波一生所追求的理想就可以首先在魯國實現了!他今天特意打扮得這樣漂亮,一則表示對夫子的敬重,夫子一向是講究儀表的;二則表示自己的喜悅與興奮,告訴夫子自己的處境與心情;三則表示自己的理想、願望與決心;四則向季氏與國君表明孔門師徒不同凡俗。
孔子已經八年不曾見過冉求了,冉求是弟子中最全才的一個,這一點夫子是放心的。孔子在衛聞聽冉求對齊作戰立了大功,心中自是無限欣喜。但正如常言所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冉求本來就有趨炎附勢的毛病,又做了八年季氏家臣,而且頗得季氏的賞識與重用,據南宮敬叔說,季康子是個極重權勢的人,冉求如今會變得怎樣呢?於是孔子有意問冉求說
“自然應該首先拜見季氏。”冉求理直氣壯地說。
“這卻為何?”孔子故作不解地問。
冉求說
孔子說
冉求說
孔子很嚴肅地說
冉求暗暗噓了一口氣,數年不見,夫子竟還是如此之“迂”。夫子如此拘泥古禮,歸魯何以立身?夫子到處碰壁,討人嫌棄,與事無補,與己無益,為什麼就不知回頭,不知總結教訓呢?古禮、祖制,難道這一切都是不可更改的嗎?周禮是什麼?周禮是周公所制定,難道周公是完美無缺的嗎?周公的時代已經過了近六百年,難道周公是未卜先知的神靈嗎?依冉求的看法,權柄才是最重要的,有了權柄便有了一切,失去了權柄便失去了一切。要在這個社會上生存,就要首先依靠手掌權柄的人,然後自己獲得權柄,只有這樣,才能談得上施展抱負,實現理想。夫子是無所不知的聖哲,但為什麼碰得血流滿面也不知道回頭呢?明明是死衚衕,卻硬要往裡鑽,既然繞道亦可以達到目的地,為什麼偏不繞道而行呢?
孔子是何等聰明的人啊,如此長期沉默,自然早已看透了冉求的心思,說道
這一句話極大地傷害了冉求的自尊心,但他只是一震,並不反駁。他與子路不同,不管夫子怎樣說,總是表示沉默。夫子說得對的,他就遵照去辦,說得不對的,也是洗耳恭聽,心中有數也就是了,不像子路那樣經常與夫子爭執、頂撞,自討沒趣。記得八年前自陳歸魯前,自己曾向夫子提出說
魯哀公是比他父親更昏庸的無能之輩,既然同意季氏以厚禮將孔子請回來,就應該委以重任,充分發揮他的作用;既然深知孔子博學多才,滿腹韜略,就應該向孔子問政,請教治國的道理,然而,他卻什麼也沒有想,什麼也沒有打算。因而,當孔子先來拜謝他時,他只感到心裡很高興,大有受寵若驚的樣子。按當時的慣例,國君見了賢人是要問政的,但哀公既然毫無準備,心中沒有什麼題目,只好禮儀性的隨口問道
孔子回答說
“那麼,何為正直之人呢?”哀公頗感興趣地跟問,臉上堆滿了笑容。
孔子解釋說
“說得好,說得好啊!”哀公連連點頭說
因哀公胸中無政事可詢,二人竟無話可談,孔子只好起身告辭了。哀公說
從此以後,大概恢復了孔子“俸粟六萬”的物質待遇。
出了魯宮,冉求又駕車來到了冢宰府,季康子早立在府門前恭候,見冉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