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南梁宗室在破壞蕭梁家業方面起到了模範帶頭作用的話,那麼其中的急先鋒又莫過於蕭衍的六弟蕭宏父子。當時的民間就流傳著這樣一則童謠:“寧逢五虎入市,不願見臨賀父子。”(《南史&;#8226;梁宗室》)它指的正是蕭衍的六弟臨賀王蕭宏、蕭正德父子,這父子兩個做惡多端,人們覺得他們比老虎都更可怕。
蕭宏瘋狂聚斂,“修第擬於帝宮,*數百千人,皆極天下之選”,“恣意聚斂,庫室垂有百間”,讓他的皇帝老兄都自愧不如。不過蕭衍對自己的這位兄弟倒非常信任,一度讓其出任北伐軍前線總指揮,結果招致大敗。老哥沒有追究,可是這個蕭宏卻愈加不知天高地厚,居然要謀奪老兄的皇位。前面已經提過,這傢伙竟與自己的親侄女*,還試圖假借侄女之手謀弒皇兄。
蕭衍的態度從這件事上也可以體現:有一次有人舉報說蕭老六在家裡藏了幾屋子的兵器,可能要造反,於是蕭衍不得不親往兄弟府上探察。可是臨到一看,原來幾間大屋子裡全是老六聚斂來的金銀財寶,為此皇帝老哥不但沒有生氣,而且心中大悅,並當場鼓勵道:“阿六,汝生活大可!”那意思是說,老六啊,你不給我這當哥的找麻煩我就很感激了;不過你在生活品質方面,還要再接再厲才行啊!我這當哥的就喜歡看著你們敗家。
蕭正德比之其父自然更是青出於藍,他少年兇頑,經常招聚亡命之徒,盜墓殺牛,有時興起也殺幾個人玩玩,不過沒人敢管。蕭衍到了三十多歲時因為一直無子,所以就把蕭正德收為了養子,可是後來他的兒子蕭統、蕭綱等相繼出世,自然就不需要品質低劣的蕭正德做兒子了。這蕭正德眼看自己做皇儲的美夢破滅了,於是便心懷不滿,既然不是我的攤子我乾脆就砸了它吧——他與蕭正則、董世子、夏候洪等人“公行剝掠”,“以淫盜屠殺為業”,被時人稱為“四凶”。
更離譜的是,有一次他因為實在覺得在南梁憋屈,竟衝動之下投降了北魏。可是沒想到,人家那邊居然不敢收,說這小子三大爺是皇帝,老爸是親信顯赫的親王,他腦子進水了才到我們魏國來喝西北風。所以,北魏方面懷疑他別有企圖,因此並不敢重用他。蕭正德一看自己太失敗了,叛變都沒人收,於是索性又溜回了南梁。三大爺見他迷途知返,也沒有刻意地追究,只是哭著教訓了侄子一番,希望他能痛改前非。蕭衍如此寬縱,除了像有人所懷疑的“博取好名聲”外,也許是他真覺得自己在立皇儲方面虧欠了侄子吧。
宗室如此,再看一些高階將領,如曹景宗“好內,妓妾至數百,窮極錦繡”,生活也腐化得很。尤其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蕭衍在執法方面姑息權貴,卻“急於黎庶”,對廣大百姓實行嚴刑峻法,比如一人逃亡,必然全家遭殃。後來他雖然改正了自己的錯誤,可是官吏們的橫行無忌卻並未減輕,這一點連皇帝自己在詔文中都不得不承認,長此以往,國將不國。
雖然重文輕武是東晉以來就形成的傳統,但是蕭衍卻將這一點推向了南朝的極至。也許是他自我感覺良好太過於了,太迷信文化的力量了,他後來用兵有了一個顯著的特點——即不用實力而注重威聲,也就是雷聲大雨點小,以為軍旗招展一下就可以讓敵人屈服。將領們老打敗仗,所以漸漸的也對皇帝很是不滿,再加之不良風氣、法制廢弛,軍隊戰鬥力也在不斷下降。
可以說,由於蕭衍認識上的一些侷限,再加上南梁一向病態社會政治環境,都使得國家走上了急劇的下坡路。這是皇帝個人的不幸,更是歷史的不幸。
2、最為後世詬病的佞佛之舉
佛教大約是西漢末年開始傳入我國的,史書上便有關於東漢第二代皇帝明帝夢見金人(佛)的記載,儘管不足採信,但也並非空穴來風。
直到魏晉以來,佛教才以其獨特教義的吸引力(玄學、思辯色彩)受到上流社會的垂青,再加之當時分裂割據的動盪政局、儒學主導地位的動搖,人民生活的困苦無助,他們渴望獲得精神上的慰藉,佛教也便得以在下層社會中傳播開來。比如北魏的那些有名石窟、“南朝四百八十寺”都是這方面物質的證明。
東晉以後,上層階級心靈的空虛也是他們熱衷於佛教的一大因由,在南朝帝王和高門華胄中就有不少奉佛者,比如前面提到的宋文帝與竟陵王蕭子良。蕭衍本來是傾心道家的,但他耳濡目染,受到佛教的影響也極為自然,他的信仰也可以理解為真實的。而另一方面,作為一個最高統治者,他深知儒學的影響其實主要限於某些士人,而且嘴上一套心裡又是另一套,還往往不能付諸實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