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秦陌也曾如此議論:“王半山此人,自以為天下庸碌,唯他獨醒。豈知變法之行,傷及民眾,亦動我朝根骨。且看諸位大家能不能容得了他!”
果不其然,嘉佑四年的變法遭到重重阻礙,最終未能實行。
秦陌當時醉眼朦朧,左手打翻金樽,右手便拔出雕花架上的一口龍泉劍。
劍出,寒光凜冽,霜雪欺人。
秦陌張狂大笑,寬袖拂過,抬手便將寶劍擲出門外!
“水火也好!朝野也罷!幹我何事?”他醉步踉蹌,扯住蘇軾的衣袖便拉他闖入對面詠霜姑娘的香閣之中。
“我有美酒佳人仙音,我有錦繡文章在胸,復又何求?”秦陌一腳踹開眼前的玉石屏風,“詠霜,美酒正酣,汝此刻不擺琴,尚待何時!”蘇軾不知何時已告辭離去,而秦陌趁帶酒意,暖香滿懷。
——那場千年前的一醉,彷彿又只在昨日。
昨日,秦陌辭了詠霜,從攬香院中帶著幾個從人隨意走到汴梁河邊。河邊青石鋪路,夜市燈火如星,那歌女音色婉轉,甜美得彷彿能勾起人心底最為溫醇的舊夢。舊夢之中,秦陌一腳跌入汴梁河裡,這一溺下,便是千年。
千年之後,秦陌成了秦秣,於是乾坤顛倒,古今錯辨。
秦秣翻開青史,蘇軾與王安石之名相併閃光,可是,誰還記得秦陌?
嘉佑只到八年,宋仁宗便駕崩,繼位者英宗趙曙。
趙曙本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宗室子,在當年的汴京貴族中,他甚為不起眼。非是仁宗親子,趙曙卻能繼位,其中莫測,也夠教人遐想感嘆了。英宗之後神宗繼位,也是到那個時候,王安石才真正得以推行變法。
秦秣錯過了那段時光,但現在也可以想見,歐陽修與蘇軾等人在被迫離京時,該是何等黯然。嘉佑四年,蘇軾與秦陌張狂對飲,縱談時政,又豈能料到將來?
在那場變法當中,秦侯爺同樣被貶,秦府百年世家的榮光,一朝傾倒!
秦秣猛然闔上手中書本,閉目,而雙拳緊握。
如果當年的秦陌不是那樣張狂放縱,如果他能勤勉致政,如果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