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心似箭,急於返家的人,很少是舍近就遠的。
逃回洞的老鼠,速度是最快的。
北魔就成了向洞逃的老鼠,拼命催促爪牙們趕路,既怕飛災九刀趕來,也怕河南群雄追來報復,恨不得脅出雙翅,一下子飛回滄州。
他們要在大半個下午時光,趕到八十里外的鄢陵縣城投宿,簡直有點瘋狂,除非不要馬匹了,會把馬跑死的,任何寶馬也受不了長途賓士。最神駿的棗騮,能一口氣衝馳二十里,已經非常難能可貴了。
十七匹普通坐騎,在官道上狂奔,掀起滾滾黃塵,途中的行旅大感詫異。
十里、十五里……寒氣漸濃,日影西斜,但每匹健馬皆汗光閃亮,口吐白沫,在急驟的鞭聲驅策下,速度卻越來越慢,可能有幾匹血液將呈現沸騰狀態,快耗盡體能了,支援不了多久啦!
逃命,就得拼命趕。
不是人在拼,是馬在拼,是人毫無憐憫地驅策馬匹拼。
其實,人也受不了長期的猛烈顛簸。
女魃這輩子哪吃過這種苦頭?一路上不住詛咒路不好,馬不好,河南群雄該死,藍老大害人不淺,最後是飛災九刀該下地獄。
分為兩路飛馳,她傍著北魔雙騎並進,扭頭看到臉型扭曲、一聲不吭拼命鞭策坐騎的北魔,不由心中冒煙,北魔的膽小,委實令她大感失望。
“喂!老鷹。”她向北魔大叫:“再這樣跑下去,我這匹坐騎要完蛋了。”
“完蛋了到鄢陵再買。”北魔大方得很:“人命要緊,畜牲的命算得了什麼?”
“半途累死了呢?”
“到村莊裡去買呀!”
沿途村莊根本就不可能買得到坐騎,山東響馬亂了十幾年,河南成了出入的主戰場,不論響馬或官兵,第一件事便是要馬匹,官馬民馬早已一掃而空。即使有,也是一些役用馬。役用馬可以騎來玩,用來趕路,免談。
“我受不了啦!歇片刻好不好?”女魃又叫。
“受不了也得受,一歇下來,馬匹再也舉不了蹄,你得牽著走了。”
“老鷹,你真的那麼怕飛災九刀?”
“你……”
“我不怕他。”
“你忘了信陽失敗的教訓了?哼!”北魔怒容滿面:“你姐妹倆落到今天這步田地,還在吹牛。”
“我們是栽在黃泉殿與酆都四鬼的手下!”
“你算了吧!閉嘴,婆娘。”
“我真的對付得了他,敢不敢打賭?”
“吹牛不要太離譜……”
後面傳來砰然一聲大震,接著人喊、馬嘶,亂得一塌糊塗。
“真的完蛋了!”有人大叫。
一陣大亂,前面的人紛紛勒住坐騎,叫苦連天,一個個垂頭喪氣。
不但倒了一匹馬,更絆倒了後面的兩匹,三位騎士,也摔傷了兩個。
欲速則不達,這可好,大家騎不成了,不但少了三匹馬,還得派人照顧兩位傷者。其他的坐騎本來已精力耗損大半,稍一耽擱,能“跑”的馬不超過三匹。
馬變成了馱馬,一行人馬垂頭喪氣繼續趕路,人牽著坐騎步行,詛咒之聲不絕於耳。
好不容易到達一座小村莊,結果,連一匹馬沒買到,反而浪費了不少時辰。
最後,人馬繼續牽著趕路,怨聲載道。
四匹健馬不疾不徐東行,並不急於趕路。
飛災九刀的左側,西門小昭與他並轡小馳。
“李大哥。”她已經改口不叫李大爺了,飛災九刀稱她老爹為大叔,她當然自然而然地改口:“這樣走,能趕得上嗎?”
“保證可以趕上。”飛災九刀肯定地說:“這條路我熟,沿路買不到坐騎,那些混蛋拼命趕,一定會出大紕漏的,欲速則不達。”
“你對這條路很熟悉?”
“是呀!前後六次經過這一帶城鎮。在東面扶溝縣,兩場血戰我共捱了兩刀三槍五箭,幸好都沒傷到要害,在床上躺了一個月。”
“老天爺!”她驚恐地叫:“那多可怕……”
“一點也不可怕,因為那時所有的人都麻木了,已經沒有機會怕。生死由不了你,怕也沒有用。不談這些,那已經是過去的、老掉牙的故事了。我還年輕,我不想扮八十老翁活在回憶裡。”
“是嗎?”她柔柔的吟音在寒風中流瀉:“孤星疏影月朦朧,蒼鬱佳城冷霧濃;影沉秋水佳期絕,憔悴幽花泣殘紅。寂寞幽情夜未央,倩影無依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