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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別鬧。我還要趕車。”這一聲莫非亦是從夢中傳來。

頭越發昏去,山谷間鳥鳴之音散去,她聽見那個聲音越來越近,她聽見他說,善伊別鬧,我還有奏摺要判。。。。。。善伊別鬧。。。。。。。

“馮善伊,到驛站了。”

細細碎碎的聲音充入耳中,馮善伊茫然地撐開雙睫,入目是赫連。她抱著潤兒在收拾箱子,口中言著已是到了石城驛管。馮善伊有些摸不清頭腦,彷彿剛剛由郊外山路出發,這一會兒便是入了城。她坐起身來,挑起簾子,見得暮色繚繞,暗自想恐怕之前一幕幕都是做夢。只是她已不知是從何時開始睡得,是從李敷帳中出來,或者前去李敷營帳亦是個夢。

“你有些發熱。”赫連遞了水給她,“我們從清早就轉走石城了,你還能記得不?你吹了會風就喊暈,我摸你額頭滾燙著,就讓你睡著。為了儘早入城給你找醫館,我們一整天沒歇息。潤兒餓哭了好幾次。”

馮善伊恍惚著放下簾子,垂眸不語。

“你這一路苦中作樂倒也盡興。賞花看月,談情說愛,這時候再病了,最惹人心憐。”赫連說著嘲笑起她,湊到她眼前,“早先怎麼沒看出來呢。你還有這一手。”

馮善伊挪開赫連臉,聲息無力:“你莫要胡說。我是誰,他又是誰,我這心裡跟明鏡似的。人在他手中,不過就是逢場作戲互相塗個樂子。”

赫連聽著她辯解,又眨眨眼道:“如今天高皇帝遠。我倒是覺得李敷踏實可靠。你自己看著辦罷。”她最後甩下一笑,抱著潤兒下車。

馮善伊愣了片刻,突然想起,逢場作戲這四個字,恰是拓跋餘送給自己的。可她也記得伊時,他說出那四字,自己能聽見心碎裂的聲音。原來這種所謂逢場作戲的虛情假意,會比世界上任何一種背叛和移情都痛得真切。

胡笳漢歌 跋涉篇之六 難

臨近夜晚,他們三人用過飯,要了兩間房各自歇去,東首一間,西首一間。飯間誰也不吭聲,氣氛壓抑得詭異,若不是潤兒哭了兩嗓子,只道周遭沒人,僅有空氣。李敷似乎累極,離席後直接上了樓。赫連不緊不慢地吃菜,她好日子沒吃過正餐,索性這一次要補回來。二人回房時,也都極累,唯剩氣力趴了床上互相逗著夜裡精神的潤兒。

赫連凝著潤兒的笑臉,釋了一口氣:“這些日子,我把一輩子的快活都拾起來了。”

馮善伊偏頭看她一眼,淡道:“這樣的日子,你幸福嗎?”

赫連笑著,拍著自己的臉:“幸福到。。。。。。覺得是個夢。你說,人怎麼可以活得這麼輕鬆這麼幹淨。我什麼都不求。有你,有潤兒,還有這樣的日子。之前十幾年全是白活。”

馮善伊拉住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亦是笑著:“我也覺得是夢,天天掉在夢裡活著。”

“你說我們是不是奢侈了。”赫連拍著自己胸脯道,“總覺得不踏實。”

馮善伊笑了笑,閉眼打了個呵欠:“宮裡那日子你就踏實?”

赫連翻過身來,細細思考著,緩緩道:“如果我們只是常人家的孩子,每一天都這樣過活,興許也不覺得如何幸福了,也就是踏實了。”說著又搖搖頭,“現在這個樣子,是最好的。”

馮善伊只是聽著便已漸沉夢鄉,身側赫連踢了踢她忙又喚著:“我見李敷腕上的傷久未癒合,你去把匣子裡的藥遞給他用。那是我們夏國的丹陽膏,療效極強。”

“怎麼是我。”馮善伊翻了個身子摟緊馮潤,“你想來的你去。”

“我還不是給你機會。”赫連拍拍她,提醒著,“我們孤兒寡母的,缺個男人不是。”

馮善伊也未聽明白她的話,迷糊地坐起來,懷裡揣緊了藥匣子,一路出西廂房,由東而去。風揚起黑幕紗帳,總有那麼種肅殺的氛圍。她停在李敷房門前,敲了數下,不見反應,正欲離去,房門猛開。一陣風撲來,她看見只著了內衫的李敷立在門中,眉依然皺得緊緊:“有事嗎?”

馮善伊搖了搖匣子,推開他邁了進去:“受人囑託來著。”

她坐了桌前,方入座,看見正中疊放整齊的那身碎布衣。她摸了摸那布子,暗想原來那段也不是夢。她轉過頭,拉過李敷一角袖子,這內衫質地極好,她摸出來是南面的蠶絲綢。她將那包紮傷口的紗布移開,揚起頭看他:“為什麼老久也不癒合?”

李敷以另一手擋住,轉過身去,風揚起袖擺:“這幾日左手用得多。”

“有好藥。”馮善伊低頭翻弄著藥匣子,挨個啟開蓋子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