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哥,你站得起來嗎?”徵羽攙扶著表兄,他的身子是單薄的,扶起一個遠比他沉重的男子是十分的吃力的。
徵羽咬著牙,任由虛弱的表兄將體重都交付在了他的肩膀上。
舉步為艱,但徵羽還是將他的表兄搬運到了金兵駐紮營地附近的一條溪流旁。
將表兄放在溼潤的溪畔上,徵羽幾乎是癱在地上,痛苦的喘息著。
“徵羽。。。你別管我了。”董蘭的聲音雖是虛弱,卻夾帶著感情。
“蘭哥,我不能不管你,我救不了其它人,也只能救你了。”
徵羽苦澀一笑,他並不在意他的表兄將他看成是怎樣的一個人,賣國賊也好,走狗也好,如果他知道他在金營裡的真正生活的話,那麼。。。徵羽已無法想象。
“蘭哥,我扶你過橋,過了橋,你藏在對面的樹林裡就安全了,金兵今早就要撤離這裡了。”
徵羽起身,他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消磨,天邊已經泛白了,一旦天亮後,金兵就會出現在這條溪流上梳洗了。
董蘭動彈了下身體,艱難的想從地上爬起,但是雙腳並不聽使喚,徵羽拉起了董蘭的手臂,攙扶著董蘭,朝溪上的一條石橋走去。
兩人的身影最後緩緩消失在了溪岸的樹林。
完顏阿魯罕遠遠站在溪邊,冷著臉看著徵羽竭盡所能的帶著董蘭逃生,他看著這一幕,卻並沒有去阻攔,只是冷冷看著。
就如同,凌晨,他知道徵羽取了他的鑰匙開啟了他的木箱,取了裡邊的文書的時候,他沒有制止一樣。
完顏阿魯罕只是冷冷的看著,那對鷹眼裡沒有一絲情感。
(第十三章完)
鷹逝琴寥黑水寂──第十四章
徵羽與其表兄進入營地對面的樹林的時候,天已經完全亮了。
徵羽將表兄藏身於茂密的草叢後,便將那張攜帶來的琴放置在了對方身側。
“蘭哥,琴腔裡有一份關於這支軍隊編制與部署的文書。”
徵羽坐在董蘭身邊,平淡地說,他昨夜凌晨盜的正是完顏阿魯罕那隻放文書的木箱裡最重要的一份文書。
“徵羽。。。”董蘭不知道說什麼,他想支起身子,但並不能夠完成,於是只是仰頭看著徵羽。此時他四肢因長時間的捆綁、血液不流通所造成的麻痺已經散去,但畢竟多時未進食加受傷仍舊很虛弱。
“蘭哥,你並沒有錯怪我,我是屈服在了金人的腳下。。。或許,比這更糟糕。”
徵羽慘烈一笑,他蒼白的臉上,嘴角的部位有著一片淤青,他遭受過暴力,董蘭並非看不出來。
“徵羽。。。這是亂世,王侯將相也無法決定自己的命運,你我只是手無寸鐵的平民。”
董蘭嘆息了一聲,痛苦的扭過臉去,他無法釋懷徵羽何以會在金人裡邊,他也不清楚徵羽到底遭遇過什麼與及吃了多少的苦頭。
“蘭哥,我該走了。”徵羽想起身,時間已經不早了,他該返回營地。
徵羽話剛說出來,董蘭卻猛得抓住了徵羽的手,死死不放。
“徵羽,你哥我不是什麼都不懂的酸腐書生,你這樣回去會死的!”
董蘭激動的說道,無論徵羽以什麼方式盜到了文書,但是金人一但發現這事,必然會要徵羽的命。
“我不回去,能到哪去?”徵羽拉開了董蘭的手,輕輕說道。
他沒想過逃離,因為逃不掉,這是其一,其二,即使現在他真走得掉,但他亦不會走,他得承受後果,盜取文書的後果,背叛完顏阿魯罕的後果。
“蘭哥,我跟你一起走,只怕你我的命都活不成,我必須得回去。”
徵羽說的也是事實,而這事實董蘭也理解,無論徵羽是怎麼得到金人的允許放了他的,但一旦徵羽有反心,必然會被追殺。橫豎是死嗎?
徵羽不願再多說什麼,他只是起身折了些樹枝,蓋在了董蘭身上,將董蘭掩護好。
“蘭哥,我走了,你好好保重。”
徵羽不等陷入矛盾與悲痛中的董蘭再說什麼,義無返顧的離去了。
出了樹林,走上通往營地的石橋,對上了對岸屹然站立的完顏阿魯罕的眼睛,很冷,幾乎冷到了心裡。
徵羽澀然一笑,他大概是以為他會乘機逃走?
然則,徵羽心裡卻明白,即使溪岸對面的是駐紮著宋人的大部隊,他也仍舊會回金人這邊,他得面對眼前這個冷戾的金國將領,為他所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