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咬一口,好吃,好吃,實在好吃!全部幹掉,喜子想,回去就說,遇見一群野狗,給搶了去了。思想這麼激烈地鬥爭著,猶豫著,我們的喜子還是顧了大局,一肚遺憾回到本前身邊。壞蛋傷勢顯然很重,果子也沒了誘惑,吃得勉強,但爺倆顧不了它了,風捲殘雲,不及細細品味,酒肉沒了。喜子把裹肉的草紙吮了幾遍。本前給他喝了一口酒,這是喜子有生來第一次喝酒,那酒的苦苦的辣辣的味道在以後許久的日子裡都留在他的腦海中。
有了酒意,本前迷糊過去,許許多多的事情,湧入夢中,曾經*快活過,和磨角樓街上的幾個混混,偷雞摸狗,調戲婦女,只是瘋過頭了,上了岳母的床,不過,也不能全怪自己,都是那個老騷貨勾的。操,事情做的,是有些不象話,確實丟人――根本不是人,也談不上丟人了。媳婦死了,自己也給族人打斷腿,開革出村。活該,本善想,這麼倒利索了,要不自己也不好呆在磨角樓,想開了,何處黃土不埋爺。陣陣劇痛,驅散睏意,醒來,以手支地,直起身,靠牆坐穩。從門縫從窗戶從殘破的房頂,漏進來斑斑月色,蟋蟀等小蟲的叫聲此起彼伏,夜風吹來,涼意很濃了。喜子嘟嘟噥噥著,翻個身,睡得正香。唉!這個小雜種。本前推他,不醒,在他臉上重重一掌,喜子跳起來,望著爹爹。“蚊子,”本前解釋說,“你看我手上的血。”他並沒有伸出手,伸出來其實喜子也什麼看不見。喜子很不高興地又躺下。
“咱們老家是哪裡?”
“沛縣麼,磨角樓。”
“沛縣可是個好地方。出過皇帝。‘手提三尺劍’。。。。。。”他想不起來這唱出自哪一回,就記了這麼一句戲文,以下只有哼哼哼了。喜子呼嚕聲又起,小子,真貪睡呀。不過,知道家在哪裡,夠了,十來年的漂泊生活,問路之類,難不住他,更重要的,他會討飯吃。本前心下釋然了。是的,這一天,他等了很久了,甚至有些盼望,他扶牆慢慢站起來,開門出去。月亮很亮,他在石凳上坐下,地下白磣磣的,象是下了霜。本前不識字,也沒有讀過《靜夜思》,但今晚,他和千年前的大詩人李白有著同樣的感慨。抬頭看著月亮出神,忽然覺得身子要飄起來的感覺,疼痛也覺不到了。回頭看看廟門,朦朧月色下,靜謐,安詳。小子,天亮你就找不著爹了。爹去了,你他姥姥的是死是活,我是想管,也管不了了。
。。。。。。
喜子在十字路口又停下來。
故鄉沒有想象的繁華,但感覺親近,這是家,娘生活的地方,小街的哪個角落,應該還殘存了孃的足跡,也許就在昨天,她還走過這裡,或許到過村頭遙望兒子歸鄉的身影。爹無數次向他描述孃的美貌和溫柔以及家的富裕闊綽,喜子知道他是吹牛,但現在寧可相信是真的。沿街的門緊閉著,遠近起伏著雞鳴狗吠,小鎮沉浸在香甜的夢中,喜子似乎聽見沉沉的鼾聲,空中依稀蹣跚著鄉親如醉的夢影。天亮時分,我也到了家,娘端出一筐熱氣騰騰的饃饃,兩根鹹蘿蔔,一盆麵湯,都吃下去,肚子鼓得脹脹的,打著嗝,仰倒在床上,睡三天三夜!喜子疲憊臉上露出笑意,眼睛睜不開了。回到故鄉,居然不得家門而入,在以後的日子裡,倘想及此,一定很好笑的。
如果沒有轉向,小鎮的主街應該是東西向的。奔哪個方向去呢?不妨壯起膽,去敲誰個門,鄉親或許不會責怪他的唐突,甚至提了燈籠,徑送他到家。家人圍著他,噓寒問暖,壞蛋一雙小眼睛東張西望,抱一個大大的果子啃。娘是什麼樣子?有好些兄弟姐妹嗎?對家的思念、渴望愈發強烈了。在許多個飢寒交迫的日子裡,許多次被人欺辱的時候,許多回殘夢乍醒的時刻,都想過家,想過娘,想得眼睛潮潤潤的。
熬過來了,好日子就要到了。喜子晃晃地向北下去。天就亮了,遇見早起的人,再打聽吧,這麼多年都過來了,也不急在這一時。鎮子不大,走不遠,房屋漸疏,路旁有一草垛,喜子靠上滑坐下來,身子軟軟的,象一塊海綿,疲憊似水般浸透進去,哈欠也打不起了,倘不是忽然響起槍聲,只怕就這麼睡死過去。 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二 遭遇湖匪
二 遭遇湖匪
槍聲在靜寂的夜裡分外響亮,壞蛋醒來,和主人對視,都是一臉的迷惑。又響一槍,接著,聲嘶力竭的喊聲傳來:
“殺人啦--”
“抓住他--”
撲撲通通的腳步聲自遠而近,有兩個人風一般奔來,一面甩手向後打槍,子彈劃出火線。後面有人呼喊著,緊追不捨,忽然中了彈,摔倒在地,啊啊地叫。那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