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床,牆上一把古劍,一卷山水,“岳飛細瀑晴常雨,松獲重蔭夏亦秋。”小泉取下劍,抽劍出鞘,但覺冷氣森森,青青劍光裡隱隱一絲紅線遊動。小泉咽口唾沫,復將劍掛回牆上。
“先生武林高手,我也深愛中華武術,方便時候,還要請教。”麻世霖淡淡一笑。“先生辦一所武館?”麻世霖點一點頭。“維持會之事,先生考慮得怎樣了?”“恕難從命。”“先生很不合作哦。”“我只想做個尋常百姓。”“如此客氣待人,並不是我的處世之道。”“你的手段,我見識了。”“很好,很好。聽說二公子是八路?”“是的。”“你們中國人說,識時務者為俊傑,煩你也把這話轉告他,要識時務,當真和大日本皇軍為敵,我殺得了別人,也殺得了他。”
小泉氣哼哼走了,麻世霖呆呆立在當地。本善扶奶奶進來,麻世霖方驚覺。他和母親把情況說了,“你做得好啊,”老太太道,“我高興你這樣。”“怕會拖累了你們。”“做漢奸就不拖累我們了?給祖宗丟臉,萬世的罵名啊!咱也學習李昭軒。”
李昭軒是胡寨人,沛縣淪陷後,日本警備隊將昭軒劫持至沛城,誘逼兼施,迫其出任日偽沛縣縣長,昭軒嚴詞拒絕,羈留年餘,始終不屈,鄉民皆仰其德,麻世霖也曾寄書問候。母親如此深明大義,令他熱血沸騰,滿面愁容一掃而光。
但麻煩接踵而至,日本人征討民工,在磨角樓第一個點了本善,慧芸哭腫了眼,她只想本善從未乾過力氣活,怎麼吃得了苦,卻不知此一別竟成永訣--本善一去再無訊息。麻世霖知道這只是日本人報復的開端,本善悶悶的,麻世霖無比愧疚,當本善給他磕頭告辭時,他淚眼模糊,倒是本善安慰他,讓他多加珍重。
本善走了,家裡少了許多生氣,鎮人對麻家表示了深切的同情,麻世霖也更為蔑視痛恨日本人,他每天泡在武館,敦促弟子練功。他相信,和日本鬼子早晚有一戰,不想,這一天,很快到了。
這是很難得的一個晴日,太陽暖暖照著,麻世霖看弟子們打完一路拳,正在評點,小泉和丁兆祥在十多個馬弁簇擁下,進來。小泉仰了臉,漫不經心地給麻世霖介紹:“這是你們鎮的維持會會長,都認識吧。”兆祥有些尷尬,小泉坐下,手指向麻世霖點了點,“我今天帶來一個略通中國功夫的,渡邊君,你來,和他比試比試。”武館湧進很多人,王禿也在其中,他上身穿了不知哪搞的一件舊軍服,緊繃繃的,下面依然是破棉褲,腳蹬毛窩子,這會呲了牙笑,等著看熱鬧。跳出一個身板敦實面孔黝黑的日本兵,站在當院,一臉傲慢,向麻世霖招手。麻世霖的大弟子六孩過來,“叔,我上。”
六孩不知是害怕還是緊張,臉色蒼白,手腳微微發抖,動作呆滯,幾個回合下來,已露敗相,麻世霖搖搖頭,“小六回來。”六孩已經退不出了,渡邊一個,把六孩摔布袋一樣狠狠慣在地上,這邊喝彩聲轟然而起。過來兩人架著六孩起來,六孩滿臉通紅。
麻世霖抱一抱拳,雙手虛握,繞著渡邊遊走,渡邊喊一聲,一拳搗來,擊他面門,麻世霖閃身,抬腳踢去,渡邊躲過這一踢,麻世霖第二腳又至,一連踢出五腳,渡邊沒有還手機會,只是退,觀眾這邊,靜悄悄,都提心吊膽,渡邊惱怒至極,拼著捱上一下,不退反進,雙手搭上他,要將他摔出,麻世霖兩指戳想他眼睛,渡邊趕忙鬆手後躍,眼睛幾被他搗瞎,良久方能睜開,卻見對手正立在面前,面露笑容。
丁兆祥知道如此下去不好收場,他湊過臉向小泉講:“太君,不要比了,莫傷了這位武士。”小泉大為不悅,你怎知會傷了我的武士,抽出刀,扔過去,渡邊接了,欺過來,舉刀便砍,眾人一片驚呼和怒叱,麻世霖給他追逼甚急,險象環生,六孩一把刀也扔過來,渡邊揮刀將之磕飛,麻世霖只要這一點點空隙,已從兵器架上拉出一根木棒,掃向他雙腿,渡邊挺刀來擋,麻世霖中途變招,掄棒,摟頭砸下,渡邊橫刀格開,麻世霖先機既佔,收棒直戳過去,渡邊再躲不及,被點在肚子上,只覺肝腸寸裂,跌坐在地,汗落如雨。
小泉站起來,丁兆祥趕緊過來扶起渡邊,溫聲勸慰,小泉拔槍,指向麻世霖,一干弟子大驚,圍上來,日軍噼噼啪啪拉槍栓,麻世霖擺手讓大家退回,兩個日本兵過來左右架住他,渡邊拳腳相加,麻世霖癱倒在地,嘴腳露出一絲輕蔑笑意。
小泉向丁兆祥點頭,丁兆祥取出一張公告,宣佈麻世霖聚眾滋事,擾亂治安,即日起查封武館,拘捕麻世霖。讀畢,交人外面貼了。訊息很快傳遍小鎮,武館外人頭攢動,群情激昂,日偽軍緊急調來上百人,雙方對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