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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行事,現在根本不靠近那住宅一步;同當初去刨木廠幹活時一樣,他進城去用餐。但他初次去幹活那陣子,他沒有必要在白天想她,幾乎從未想到過她。現在他卻情不自禁地想到她,她的影子老浮在他的眼前,他差不多像是親眼看見她呆在那幢住宅裡,耐心地等待著,無法逃遁,古怪而又瘋狂。在第一階段裡,他好像站在一幢房屋外面,地上覆蓋著白雪,他竭力想進入屋內;到了第二階段,他身在一個坑底,又悶熱又黑暗;而今他卻站在一片平原的中央,既沒有房屋也沒有白雪,連一絲風都沒有。

現在他開始感到害怕,迄今為止,他總感到迷惑不解,災禍臨頭,命運註定。現在他有了個夥計幫他販賣威士忌:一個名叫布朗的陌生人,早春的一天出現在刨木廠要求找活兒幹。他明知道這人是個傻瓜,但當初他想:“至少他還沒傻到不能照我的話去辦的程度,用不著他自己動腦筋。”後來他才暗自思忖:“我現在明白了,傻瓜傻在沒本事拿定甚至是自己的好主意。”他接納布朗是因為布朗是個陌生人,性情活潑,叫他幹啥就幹啥,個人沒有太大的膽量;他明白在精明能幹的人手下,一個懦夫會在自身的限度內變得對任何人都相當有用,除開他自己。

他感到恐懼的是,布朗也許逐漸會知道那幢住宅裡的女人,他那誰也說不準的傻勁頭興許會引出不可收拾的局面。因為他一直在迴避她,他擔心那個女人會在某天晚上冒冒失失地闖進小木屋。從二月以來他只見過她一次。那是他去找她,對她說布朗要來小木屋跟他一起住。那是一個星期日,他去叫她,她走到他站立的屋後遊廊,靜靜地聽他陳述。然後她說:“你不必這樣做。”他當時不明白她的意思,事後才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這念頭完完整整,像印刷在紙上的字句她認為我帶布朗來是為了迴避她。她相信我以為有了布朗住在一起,她便不敢到小木屋來,這樣,她就只好不再打擾我了。

因此,他深信是自己使她有了這種想法,於是把自己的信念和對她可能出現的舉動的恐懼放在心上。既然她已經產生這種想法,他相信布朗的存在不僅擋不住她,反而更會刺激她、引她到小木屋來。一個多月的事實表明她一直不動聲色,沒有采取任何行動,他相信現在她什麼事都會幹得出來。於是晚上他也老躺著不能入睡了。但他在苦苦尋思:“我得采取點兒行動,確實有我可以採取的行動。”

因此他總是耍花招避開布朗,自己先回到小木屋。每次他都以為會發現她等在那兒。但回來後卻看見小屋空無人影,於是想到枉自著急撒謊趕了回來,想到她成天獨自閒散在屋裡百無聊賴,除了琢磨該立即同他決裂或是再折磨他一段時間,想著這些他心頭真有點兒鬼火直冒卻又無可奈何。按通常的情形,他不會在乎布朗是不是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他的氣質裡絕無對女人默默含情或大獻殷勤的騎士精神,他只講求實際,滿足需要。要是傑弗生鎮上的人個個都知道他是她的情人,他也會毫不在乎;他所關心的是,不能讓任何人動了揣測他在那兒的私生活的念頭,因為那兒有他隱藏的威士忌,每個星期他能賺上三四十美元。這是原因之一,另一個原因是虛榮心。他情願一死或遭殺害也不願讓任何人,另一個男人,知道他倆之間的關係變到了什麼狀況;知道她不僅徹底改變了她自己的生活,而且正急於改變他,企圖把他變成一個介乎隱士與黑人的傳教士之間的人物。他相信布朗一旦知道其一,必然獲悉其二。因此,他得耍花招說謊話匆匆趕回小木屋,但等他把手扶在門上,記起剛才的匆忙,發現這樣做毫無必要卻又不得不防,便更加憎恨她,火冒三丈,可又別無辦法。直到後來一天傍晚,他開門卻發現帆布床上果然有張字條。

他一進門就看見它,白紙條,引人注目,全然像個謎似的擺在暗色的床毯上。他不假思索,相信自己知道字條的內容會產生什麼結果。他不感到焦急,反而覺得放心了。“現在事情過去了,”他想,甚至還沒拾起那張摺疊的紙條,“現在又會回到以前那樣,不再談什麼黑人和嬰孩。她已回心轉意,打消了念頭,意識到再像那樣談下去不會有什麼結果。現在她明白了,她所缺少的、所需要的是一個男人。她晚上需要男人,這個男人白天在幹什麼無所謂。”這時他應當覺察到自己沒有離開的原因,應當明白他已經被這張尚未展開的小方紙條緊緊捆綁,這紙條有如銅鎖鐵鏈一般厲害。可是他沒有想到這點。他只是又一次發現自己面臨希望和喜悅。不用說,現在彼此會更加心平氣和,兩人都願意如此,而且現在該他佔優勢。“儘管有那些風騷的荒唐事,”他想,手裡仍然捏著那張尚未開啟的紙條,“儘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