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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鬍子,用不著刮臉膏。其他的東西是我所歡迎的,但是我情願把它們都拿去換一份報紙,或者一本雜誌,或者一本書。

我有半年多沒見著英文報紙了,除了絕無僅有的一份4月18日的《日本新聞》,這是退卻的日軍留在山西一個村子裡的。我也沒有收音機,於是和外界完全隔絕了。倘使我沒有足夠的工作把一天十八個小時填得滿滿的,我一定會膩煩透了。

你能為我做這件事嗎——只此一件?每月給我寄三本書、幾份報紙和雜誌。我想知道一些事實……羅斯福還是美國的總統嗎?現在誰是英國首相?人民陣線的政府還在法國當政嗎?西班牙情況如何?

你和孫夫人的保衛中國同盟保持聯絡嗎?加拿大或者美國是否在派更多的醫生或技術人員到中國來?吉西大夫出了什麼事?柯棣華大夫呢?他們全讓截住了嗎?難道封鎖就真有那麼厲害嗎?

藥品材料的情況相當嚴重了。我一共只剩下二十七管羊腸線。等這用完了以後,我就得發明新的東西來縫傷口了!我只剩下半磅石碳酸。我自己只有一把刀和六個動脈鉗——其餘的我都分散了。我只剩下兩磅半哥羅芳。等這點用完了以後,我們動手術時就只好不用麻醉藥了!

這個月很忙。走了八百五十五里路,做了一百一十三個手術……倘使你覺得我以上有些話裡有怨天尤人的意思,我現在必須辯解恰恰是相反……這兒生活相當苦,而且有時候非常艱難。但是我過得很快樂。這北部地區使我想起我在安大略省北部未開墾地帶的早年生活。這兒的村莊像所有中國其他地方的村莊一樣——一片用泥土或石頭蓋的平房,分成好些院落。三四所互相對著的房屋圈在一個院落裡面。院子裡有豬、驢、狗,等等。我們初來時,這兒一切——人、房子、孩子們——都髒得可怕。我們醫療隊立刻開始掃除,今天,一個離開了這兒幾個星期的人會不認識這個地方的。

我在這兒一個人住一所房子。這房子只有一間屋子,裡面有少不了的炕、我的行軍床和桌子。我自己做了一個洋鐵爐子,燒的是煤和木柴。唯一的窗戶是用白紙糊的。牆和地都是壓硬了的黃土。

除了在小山溝裡,這個地區是沒有樹木的。天氣已經暖和一些了——白天差不多是冰點以上二十到三十度,晚上是冰點以上十度。刺骨的狂風從西北面的戈壁沙漠吹來,帶來旋風似的塵土和雪。

我們現在在靈丘南面約六十五里(二十二英里)的地方。我們四面全是日軍——西面的同太鐵路上、北面、東面和南面。在南面,他們正在鋪設寬軌的鐵道以代替原先的窄軌的鐵道。游擊隊又添了工作了!

我們和綏遠省的東北軍有著密切的聯絡。他們是優秀的戰士。

聶將軍相信日軍的計劃是沿著隴海鐵路向南進攻西安,再向西進攻甘肅省的蘭州。北面的攻勢將向西推進,透過綏遠省和內蒙,然後也到蘭州或那條從蘭州向西北到新疆的交通線。這是非常重要的,因為所有蘇聯供給中國的物資全是從那條公路運來的。

倘使日軍像以上所說的那樣發動攻勢,這兒戰事一定會很頻繁……吉西和柯棣華現在在哪兒?

倘使別的辦法都行不通,我想去北平一次,買些藥品器材。我們的人透過日軍的防線在北平進進出出是相當容易的!

好了,我現在不多寫了。聖誕節快來了,說老實話,我忽然有點想家!紐約、多倫多、蒙特利爾的種種回憶!要不是實在太忙的話,我很可以找著充足的理由給自己一個假期。

我現在正準備再到各處巡視一次,多搞出幾個戰地醫療隊,給意料中的激烈戰鬥作準備。不要忘記給我寄幾本書來,不要忘記回答我的問題!

白求恩

四十七

在松巖口,當敵人從北面和東面打過來的時候,白求恩創立的第一個模範醫院,連同它的所有的傷病員,都撤退了。剩下的一切,沒幾天就讓敵人的炮火毀了。

這個模範醫院,它曾使八路軍全軍感到驕傲,它曾為所有的衛生部門樹立了一個榜樣,它曾證明了如何能使落後地區的傷員得到現代化的醫院治療,它現在怎麼辦呢?

冀西的農民回答了這個問題。他們把撤退的傷員接到自己家裡,正如解放區其他許多農民以前所做的一樣。他們把他們的溫暖的炕讓給傷員,自己睡在地上。有一天清早,地裡還盡是霜,他們就成百地走到一座以六十度的角度向天空傾斜的土山的腳下。他們是天剛發亮時排著隊一聲不響地從村子裡出發的,就像行軍的隊伍一樣。他們的肩上扛著原始的鏟子、頭像草耙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