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擾世子爺,華支好生膽寒:“國師大人她,她……”
楚彧狠狠剜了一眼,漂亮的眸子光影竟亂得七零八落的:“你再支支吾吾本世子現在便割了你的舌頭。”
華支趕緊捋直舌頭:“國師大人單槍匹馬,去了坪洲。”
楚彧臉色一下子就白了。
一聽見國師大人四字,楚牧便暗道不好,這蕭景姒一來嶸靖,楚彧就慌了神,趕緊過去拉住楚彧搖搖晃晃的身子,省得他亂來:“彧兒,你先別急,那女娃子是衛平侯的後人,身手好著呢,即便坪洲城裡全是敵軍也絕對不會有什麼三長兩短。”
楚彧腳下又是一個踉蹌。
楚牧覺著,他好像說錯話了。
楚彧緊緊抿著唇,分明心慌意亂得不得了,卻強裝鎮定,絲毫不敢亂:“還不快點將,立馬出兵。”
楚牧遲疑。
風城距坪洲有半天馬程,何況是大軍前行,少則也要一天,為了引蛇出洞,坪洲幾乎是座空城,防守極弱,怕是現在風城出兵也來不及了,坪洲守不了多久了,這空城計唱了一半,夏和大軍還沒入甕,便貿然前往,極有可能被反包圍。
楚彧顧不得那麼多,只道:“快去備馬。”
明知兇險萬分,卻一意孤行。
楚牧喝道:“胡鬧!”他神色嚴肅凝重,“坪洲早便是棄城,你若再去,豈不是讓妲鵠有機可乘。”
楚彧抬眸,看著楚牧說:“我家阿嬈在那。”
“……”楚牧居然說不出來反駁的話,怎麼反駁,那女人可不就是楚彧心尖兒上的寶,不行,還是要從長計議,還是要攔,“坪洲棄了,便不能再去自投羅網,我們——”
楚彧打斷:“她在那裡,那座城便不能棄。”微微停頓,字字有力,“坪洲,我要守。”
他極少這樣不顧一切,每一次都是遇見蕭景姒的事,便奮不顧身。
已近黃昏,坪洲城上烽火冉冉,卻亮如白晝,夏和一舉攻入城內,卻只見城內寥寥守軍,城中便是布衣百姓,也所剩無幾,妲鵠將軍因此大怒,下令屠城,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出常山世子。
眼下狂風大作,是風雨欲來,坪洲城外,全是逃亡而出的百姓,城後面,夏和軍步步緊逼,窮追不捨。
蕭景姒逆著人潮,朝城門而去。
忽然,她被一位老嫗抓住了手,那老嫗花甲之年,白髮蒼蒼,佝僂著背:“姑娘,你要進城?”
蕭景姒點頭。
混亂中,老嫗下意識抓著蕭景姒的手:“你是外地人吧,這坪洲城進不得,夏和攻入,沒準就要屠城了,城主昨日便下了出城令,你怎麼還往裡頭去啊,趕緊逃命去吧。”
她眼睛亮如星子:“我去尋人。”
老嫗眼見這姑娘年輕貌美,便於心不忍:“姑娘,聽老太婆我一句勸,保命要緊。”
蕭景姒抽出被老嫗抓著的手,這時,一位壯年的男子挑著行李,從後面追來:“娘,別耽擱了,趕緊走。”
這壯年,是老嫗的兒子。
那老嫗一見他,便慌了:“你爹呢?怎麼沒同你一起?”
壯年懵了一下:“不是和你在一起嗎?”
那老嫗聞言二話不說,便往裡跑,佝僂的背,踉蹌不穩的腳步,在她前面的,是夏和大軍,是血染的烽火狼煙。
壯年撂下擔子就去拉,也不禁紅了眼:“娘,你別去,爹他……他可能出不來了。”
老嫗回頭,一巴掌就打過去:“你爹腿腳不好,我不去誰攙著他走!你趕緊先逃,別等我們。”
然後老嫗便推開了兒子,往城中跑去。
總有某個人,會讓人捨得豁出去命,像飛蛾撲火一般。
蕭景姒抬腳,擠進了逆流的人海。
紫湘抓住她:“主子,妲鵠兇殘,一定會屠城的,您別去,”紫湘搖頭,“危險。”
蕭景姒推開她,毅然決然:“他可能在裡面。”
紫湘終究無言,跟著蕭景姒一同進了坪洲城。
申時一刻,夏和大軍攻進坪洲腹心,在坪洲城牆各處,插上夏和的大旗。
兩刻,嶸靖坪洲守城幾乎全軍覆沒,副將軍梁平被生擒。
三刻,夏和妲鵠將軍縱火屠城。
城下,綁了數千的百姓,皆是手無寸鐵的坪洲子民,昨日城主下了出城令,仍留下來的,多數是年事已高或者身體虛弱之人,別說反抗,連逃跑的能力都沒有,被夏和軍重重包圍在烽火臺下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