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也是這般深秋的時節,當時,她被關在冷宮裡,不見天日,蕭家的人在她被廢的半年後,第一次來冷宮看她,來的人是柳月洳,那時她已經成了國公夫人。
柳月洳站在冷宮外,笑得洋洋得意:“衛平侯府的千金又如何?還不是落魄至此。”
蕭景姒坐在空蕩蕩的冷宮裡,一言不發。
柳月洳嗤笑了一聲:“和你那個娘一樣,不得善終。”
許久怔忡後,蕭景姒猛地抬頭:“你說什麼?”
柳月洳笑著摩挲無名指上的玉扳指,抬起了她精緻下巴:“你不知道吧,你娘不是病死的。”她緩緩走近幾步,揹著門,擋住了所有光影,一字,一頓,“是被毒死的。”
她笑得妖嬈張狂,似在自言自語:“是我下了紅顏醉,一點一點,慢慢毒入骨髓,然後形如枯槁,變得醜陋不堪,肺腑潰爛。”她大笑,似是嘲諷,“她的丈夫口口聲聲說愛她憐她,卻因她紅顏不在,連她病後的模樣都沒有瞧一眼,若是他多看幾眼,興許就能發現了。”
柳月洳大笑不止,猙獰了模樣:“不是天妒紅顏,是她衛紅菱擋了我的路。”
“哈哈哈哈哈……”她瘋狂肆意大笑,“什麼恩愛夫妻兩不相離,這世間啊,最是男兒薄情。”
柳月洳俯睨,冷冷端詳著地上失魂落魄的女子:“現在知道了嗎?你那個娘,和你一樣命苦呢。”
她驟然抬起眸,眼底,盡是殺伐:“柳月洳,你等著,終有一日,我會讓你血債血償。”
這不,這一世,柳月洳的報應,到了……
蕭景姒冷笑,最是男兒薄情,這句話還是柳月洳所教,如今,悉數奉還。
遠去堂屋十幾米,已聽不見柳月洳母女撕心裂肺的哭聲,也聽不見蕭奉堯句句斥罵,耳邊清淨。
只是,抬首,路遇蕭扶辰,蕭景姒視而不見,擦身而過。
“蕭景姒。”蕭扶辰喊住她。
她停下了步子。
蕭扶辰轉身走近,眼眸凝視,她篤定的口吻:“柳姨娘是被冤枉的。”她細細端詳審視蕭景姒,“江姨娘當年在別莊熬壞了身子,又被柳姨娘灌了無子湯,她如何能有身孕,這胎兒從一開始便是假的,柳姨娘心知肚明,又怎會去下藥害她落胎,這江姨娘是你接回來,她一言一行,都是你授意吧。”
果然,這文國公一方天地裡,事事都逃不過蕭扶辰這雙可預未來的眼睛。
蕭景姒只是笑道:“冤枉又如何?”她問,“你要替她申冤嗎?若是如此,”
話,點到即止。
蕭景姒啊,在告誡她呢。
若是如此,後果自負。蕭扶辰怎會不知她弦外之音:“先是明碩,接著是柳姨娘,蕭景姒,你到底在做什麼?你真要將這文國公府趕盡殺絕嗎?”
蕭景姒慢條斯理地接過她的話:“先是明碩,接著是柳姨娘,你預知得這樣準,”抬眸,走近蕭扶辰,“那你不如再算算,下一個是誰?”
蕭扶辰一個趔趄,臉色突然刷白,猛地朝後退去,錚錚目光盯著她,難以置信。
“你看到什麼了?”蕭景姒無波無瀾的淺笑,好似玩味的戲謔,“是看到了我的結局,還是,你的結局?”
蕭扶辰一言不發,唇瓣毫無血色。
似漫不經心,蕭景姒無頭無腦地道了一句:“下個月良辰吉日不少,宜嫁娶。”
留下這一句,她轉身走進了景和院中,徒留蕭扶辰怔在原地,失魂落魄。她剛才看到了,萬里紅妝,蕭景姒高坐八寶鳳輦,一身紅色嫁衣張揚奪目,髮間,戴著鳳鳴釵。
嫁入東宮太子府,這是蕭景姒的結局。
不,她的預知不會錯,嫁入皇家的分明是蕭景姒,為何會是自己李代桃僵許給了鳳傅禮,到底,是哪裡錯了……
一生一世,一輪迴,殊不知,這歷史,已重寫了筆墨,由他人執筆。
景和院中,江姨娘前來拜見。
江惜情是個聰慧的女人,自是識時務,自一開始便對蕭景姒聽之任之,這文國公府,真正的主人,是這個嫡女。
“七小姐。”江姨娘欠身行禮,禮數周到。
“江姨娘無需多禮。”蕭景姒吩咐雲離奉茶。
此番前來,江姨娘有一事請示,問道:“敢問七小姐,柳月洳當如何處置?”
這送去了別莊,自然不是最終的結局,別莊之後,多的是手段。
蕭景姒隨意地品茗,不似在意:“江姨娘你做主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