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32部分

“天快亮了,”陳家鵠開了燈,“你該下山了。”

“看來我是睡了一大覺。”燈光讓海塞斯扭過頭去,對著後窗。他發現,朦朧的天光已在窗外浮著,冷冷的,像浸在水中。等他適應了燈光,回過頭來,看看熬了一個通宵的陳家鵠,走上前問他:“怎麼樣,是空手而回,還是滿載而歸?”

陳家鵠遞上幾頁稿紙,“我有個方案,但還需要演算來證明。”

海塞斯粗略翻看了一下,點頭說:“1比25000,演算量並不大嘛。”

“你現在有幾個演算師?”

“剛來了兩位。”

“那也要好幾天時間。”

“好幾天時間我給得起。”海塞斯繼續看著那些稿紙,“就怕你文不對題,浪費我時間。現在先給我幾分鐘時間看看吧,你可以出去想一想,我可能會對你的方案提出問題。”

問題很明顯,陳家鵠似乎是小看了鬼子,把對方密碼鎖定在業已“退役”的指代密碼上。“你為什麼認定它就是一部單純的指代密碼,”海塞斯的眉頭緊鎖不展,“難道你不知道指代密碼已經落後了,淘汰了,現在軍事上已經很少採用它了?”

指代密碼是德國軍隊在一戰時期廣泛使用的密碼,當時效果很好,但德國戰敗後指代密碼的一些關鍵技術被一一公開、推廣,它的神秘性消失殆盡,落毛鳳凰不如雞,它的價值一落千丈,到了上個世紀二十年代後,基本上被軍方淘汰不用。海塞斯認為,日本作為崛起的新一代軍事強國,還在沿用這麼落後的密碼體系,理論上說不通的。“你的判斷讓我懷疑你對當前世界密碼發展狀態缺乏瞭解,就像你們的中醫沒有摸清病人的脈搏,”教授不客氣地說,“據我所知,日本從明治維新後一直崇尚西方科學,推行科技革命,現在,他們在科技層面上一點也不落後於西方發達國家。”

“那麼請問海塞斯先生,”陳家鵠反問教授,“現在哪個國家的軍官還喜歡隨身佩著一把軍刀?你對日本文化缺乏瞭解,這個民族的守舊和創新同樣卓絕:他們一手拿著世上最先進的槍,另一隻手也沒有丟掉最古老的刀。”

犀利的反問,佔領了理論的制高點,令海塞斯暗暗竊喜。顯然,陳家鵠做此判斷,不是因為無知。“可是在我看來,敵21師團是新組建的部隊,武器精良,配備的密碼也應該是先進優良的。”海塞斯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他們沒有歷史,他們的今天就是他們的全部過去。”

陳家鵠搖搖頭,“其實你比我知道,當大家都這麼想時他卻不這麼做,逸本身就是密碼的一部分。關鍵是,如果它確實是一部高水平的新式密碼,我們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破譯它,等我們破譯了,仗早就打完了。所以,那條路我們可以放棄不走,因為走了也是白走。”

後面那個說法太形而下了,遭到教授嘲笑,“怎麼拿出一個赤腳的人冒犯穿鞋人的那一套,你不覺得太低階了嗎?你最後一下犯了兩個毛病:妄自菲薄、投機取巧,它會影響我對判斷的尊重。如果你的‘理論’就落實在這上面,我想也許沒有演算的必要了。”

陳家鵠不作更多的解釋,只言一句:“去試試看吧。”

海塞斯說:“當然,如果你堅持,我可以給你機會,但恕我直言,我並不看好它。”

陳家鵠笑問:“如果我對了呢,你是不是可以給我個獎賞?”

“你需要什麼獎賞?”

“帶我下山去見見我的太太。”

“如果你對了,我就把你留在山下。”海塞斯哈哈笑道,“現在我該下山了,你還可以睡兩個小時,我呢也不想讓孫先生派人找我。他們不准我單獨出門,可允許我的車自由出入,真荒唐。你們中國人的有些想法很有意思,他們認為只有司機才會開車,哈哈哈。”

海塞斯哪裡知道,其實老孫已在山上陪了他一夜。事實上,昨晚他的車子引擎聲一響就被老孫盯上了。車還沒有開出院子,還在院子裡打圈時,老孫的車子已經在外面路口恭候了。因為是從外面開始跟的,海塞斯根本沒有意識到。這方面老孫是老手,比如現在他就在車裡等著,只要你海塞斯的車子引擎聲再次轟然作響,他又會率先出門,先為你開道,到了山下再轉到你後面,斷斷續續、若即著離地跟著你回家。

分析員是破譯師的二傳手,演算員則是破譯師的檢驗員。打個比方,破譯密碼猶如是在一座森林裡找一片特定的樹葉,破譯師根據分析員的報告,綜合分析,作出判斷:這片“樹葉”在某一棵樹上。是不是如此呢?如果是一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