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不是,燒,燒蔓蔓的——畫。”杜宇無論多艱難,都得把這話吐出來。
姚爺面色一降,雖然接到火災訊息的時候,他們已經有感覺這事是對著蔓蔓來的。不然,他不會急著親自趕到現場並派專人追蹤情況。
杜宇其實還想說,想把整件事都馬上說給蔓蔓和自己老婆聽,讓她們能躲多遠就多遠。可眼皮很重,呼吸很沉,火場未除的濃煙像是依然困鎖著他,讓他不斷地墜落在那起縱火的噩夢裡。
……
說起來,杜宇與初夏結婚有七八個年頭了。一對平凡的大學生畢業夫妻,沒有可以依傍的有錢或是有勢的父母幫助創業,在事業上磕磕撞撞,卻也因為同甘共苦的經歷,當他們一步步共同克服過難關得到了勝利果實,其中,最可貴的果實就是情比金堅。
夫妻的感情很好,唯一遺憾,就是沒有能生下孩子。
不是不能生,是沒有時間沒有金錢生。
現在一個孩子生出來多金貴,可以說,一出生到這世上,小孩子張口張手都是要錢的。
到如今,他和老婆的歲數已經到了不能再拖著不生的地步。
老婆初夏有了,可喜可賀的事,另一方面,卻讓這對創業的夫婦愁的。
不像蔓蔓,他們不是純粹的創作者,是經營者。這意味他們賺到的錢,為了賺到更多的錢,必須繼續投下去投資。蔓蔓可以把賺來的錢省下來給溫世軒買房子。可他們不行,他們的公司要繼續運作,要有更多的業務維持畫室的生存和發展,投資和擴大成為必要。
杜宇在心裡算過一筆小賬,如果順利,明年,他和老婆的孩子出生之際,畫室剛好走上盈餘的正軌,他有餘錢可以買一套比蔓蔓給溫世軒買的更大的房子了,能讓孩子有個更好的發展空間。
所以,他沒有時間滯留,沒有時間停步不前,為了孩子的奶粉錢,為了未來的家,他比以往更努力去賺錢。
如果在這時候出什麼意外都是致命的。
兢兢戰戰每一天到畫廊,查管財務,擴大業務,不想再聘人節省開支,只好一個人頂兩三個人幹活。
今天若以往,到畫廊裡開了門準備迎客。畫室聘請的小工一個被他派出去代替溫世軒送貨和進貨,因為溫家發生的事他略有所知,在這時候他不能去打擾溫世軒和蔓蔓。另外一個小工,一方面要在畫室裡幫他待客,一方面,周近的短途都需要跑的。
畫廊裡,幾乎只有他一個人守著。
偶爾客人多的時候,他經常是周身繁忙,顧得了這邊顧不了那邊。
好在,沒有聽說小偷會光臨畫室。因為畫室沒有什麼好偷的,名師的畫,都在博物館呈列著,不會在畫室。至於錢,現在老婆辦了網上銀行,大多數交易都是在網上銀行賬戶直接劃開,現在畫廊收取的現金愈來愈少,基本不收。
再怎麼防,杜宇都沒有想到會有陌生人不是衝著錢來,是衝著“毀滅”兩個字。
當天快打烊的時候,兩個小工比他先一步下班。他收拾下東西后,也準備回家去親親老婆肚子裡的孩子。在這個時間,一個客人突然走進了畫廊的門。
這是一個,打扮很是普通的中年婦女。
藍色花布襯衫,一條黑色褲,腳上穿的是雙低跟皮鞋,臂上掛了個軟皮質的女士手提袋。
按照杜宇待客接人的經驗,從對方的打扮判斷:收入應為中等水平。買不起太有錢的畫,但是,能買得起一定金額的原創作品。很符合他這個畫廊裡年輕不知名作家作品的推銷。
現在有一個賺錢的機會杜宇都不會放過。
“請問大姐貴姓,有什麼可以幫助到你嗎?”杜宇很是熱情地迎上去。
中年婦女緩慢地回過頭,一雙好像茫茫然而顯得一絲冰冷的眼珠子在他笑顏上盯了眼後,道:“我老公姓雷,聽說你們這裡有個女畫家很有名氣。”
知道很多客人都是衝著蔓蔓來的。杜宇沒有疑心,帶著她來到蔓蔓的作品面前,自豪地介紹道:“雷太太,你好。這是我們畫廊的招牌畫師。她現在因為預訂的客戶太多,如果你想買她的作品,可能需要預約。”
中年婦女的眼睛在蔓蔓那幅命為“女蝸”的巨畫面前,從一剎那的驚詫之後,到沉澱下來的陰沉,如墜入黑暗裡的黑色。
杜宇以為她是要考慮。很多買家都是這樣的,一聽到價錢時間什麼等等因素,都是要考慮的。因為買畫可以算是買一點小奢侈品了,對普通老百姓來說不是容易能下得了決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