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番勸解,給他細細說明為何不能再住到南宮家去,至於南宮北翊的吩咐,只須定時來此檢視,便大體無虞了。何況南宮瑋那般決然地不顧而去,以他的性子,若是還要打主意,怕是一步也不肯離開的。
甘為霖大約是有些受不了他們蜜裡調油的喁喁私語,一揮衣袖,蹙眉道:“還要拖到什麼時候!跟我來,將谷雲起葬了,再為雁回他們遷葬。”
谷靖書自然唯唯,南宮珏好容易被谷靖書哄得開顏,偏被他一語打斷,卻是不滿意得很了,哼著鼻子道:“你又有這麼好心?”
甘為霖臉上青氣一閃,直想將這少年綁在樹上好好抽一頓鞭子,叫他再不敢如此囂張。只是他常作出對少年渾不在意的態度,方給少年的心思略震了一震,才去注意他話裡的意思,便立即覺出對這少年果然還是應該不理不睬才是最好。
他一語不發轉身便走,谷靖書可來不及教訓少年,急忙跟上去。少年也縱躍過來,與谷靖書並肩,喋喋嚷道:“靖書,累麼?我來幫你抱著。”又打抱不平地朝甘為霖嚷道,“走那麼快做什麼,靖書跟不上的!”前面甘為霖身形一晃,赫然走得更快了。少年約束他不得,又被谷靖書勸阻著不準真與甘為霖起衝突,只好又折回頭與谷靖書分憂,口中少不得將甘為霖嘟囔著埋怨一番,實是忙碌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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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場忙了一個半月,雖說山上諸多不便,那南宮珏與甘為霖到底是習武之人,腳程既快,力氣又大,來回幾趟去山下買了幾具棺材並香燭紙錢花圈等物,一一置辦得倒也停當。七七守滿,谷靖書拜別父母與叔父墳冢,帶了牌位在身,便與甘為霖告別,要下山回鄉裡去。
甘為霖也沒說什麼,他們這些天在此處結廬而居,雖說每天都要被南宮珏氣上那麼十七八回,但相處慣了,臨別竟有些依依。南宮珏還是如同一頭小牛般橫衝直撞,說走便走,不會廢話,甘為霖也慣常地不去理他,只跟谷靖書交代了幾句。說到村中若是不容,便回來天門住也是可以;那南宮珏雖說討厭,打獵伐樹卻還是有兩把力氣;那《甘露譜》萬勿在有人處施展,否則後果不堪設想等等。
南宮珏在旁邊聽得清清楚楚,當然又要怒衝衝地嚷鬧一番,特別提到這些天谷靖書只為著喪葬之事憂勞傷神,又被甘為霖看顧著不肯逾矩,竟一直沒曾與自己歡好,真是字字血淚,句句心酸。
只是甘為霖充耳不聞,谷靖書哪肯答話。他心知甘為霖與自己雖無血緣,卻仍是同谷雲起那樣的親厚長輩,因此恭恭敬敬地答應下來,又問甘為霖的去向,將來得空,也好拜望拜望。甘為霖丕然色變,答道自己雲遊四海,居無定所,全不必他們掛念了。
他們就此分別,那甘為霖到底去了哪裡,以後果然沒聽到過訊息。
谷靖書與南宮珏走下山來,本來以為這番長途跋涉定然辛苦非常,卻見那路畔樹林中拴著兩匹餓得瘦骨嶙峋的馬匹,對著他們嘶鳴不已。
谷靖書大為訝異,道:“還有誰會來這裡?”仔細一看,那兩匹馬韁繩放的長長的,底下草皮啃盡,連周遭樹皮也給啃得七零八落,竟是給拴了好些天的樣子。南宮珏皺著鼻子抓著他不放,道:“還有誰,當然是南宮家那些人。”
“大哥他們?”谷靖書更為詫異了,又著實有些不忍心,便走過去給那兩匹馬解了韁繩,這一細看,才發覺其中一匹馬的鞍袋中插著一卷絹帛,隱隱透出墨跡。他取出來開啟一看,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南宮琛留給他們代步的,並在袋中放了銀兩等盤纏之物,並略略說到雙方若能化解嫌怨最好,自己也會盡力勸說大哥放下舊怨,谷靖書兩人安頓下來之後也不妨時常書信來往,倘有那盡釋前嫌之日,也好令兩家重結舊好。
這二少爺向來宅心仁厚,心思周密,這絹帛看來是自衣衫上撕下,用的是燒火的木炭,草草而成,卻面面俱到,字字妥帖,況且那話也極對他脾胃,自然更令他心下感動不已,只是苦了這兩匹馬兒,活活在這山腳下苦撐了近兩個月。
南宮珏不滿意地咂巴著嘴,道:“靖書,在這兒耽擱些什麼,我們趕快去鎮上,好找個地方歇下來先開開葷。”
谷靖書轉頭一想,問他道:“你與甘前輩下山來時,便沒看見它們麼?”
南宮珏哪想為兩匹馬操心,蹙眉道:“看見了又如何,跟我有什麼關係。”
谷靖書啼笑皆非,道:“怎麼沒關係,這是二哥送與我們的,拿來代步,可不比走路快得多?二哥向來對你很好,你便是這般不通人情,總是拂了人家好意。”
南宮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