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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葡萄酒港對面的聖維克多路上租了一間帶傢俱的小房間,房租每月十八法郎。這是一個小閣樓,幾乎只有六平方米的面積,屋頂上開了煙盒那麼大小的、狹窄的天窗。洛朗總是很晚才回到這間陋室。在沒有碰見卡米耶之前,既然他沒有錢在咖啡館的長凳上消磨時間,就只得在吃晚飯的小飯店裡鬼混,叫上一杯只要三個蘇的摻燒酒的咖啡,不停地抽著菸斗。此後,緩步踱回聖維克多路。如果天氣溫和,他會沿著碼頭閒蕩,在街凳上坐坐。

現在,新橋街上的這家店鋪成了他的休憩之地,可愛、溫暖而又安逸,在這兒他可以隨意高談闊論,並得到熱情的關心。從此,他可以省下在小飯店買摻燒酒咖啡所花的三個蘇,拉甘太太奉上的好茶味道也很好。直到晚上十點,他還賴在這兒,腦子迷迷糊糊,胃裡填得滿滿的,彷彿是呆在自己家裡。他一直要等到幫助卡米耶關上店門後才動身離開。

一天下午,他帶來了畫架和顏料盒,準備在次日著手為卡米耶畫像。他們買了一塊畫布,並作了周詳的準備。最後,藝術家開始繪畫了,地點就設在年青夫婦的臥室裡,照他的說法,這裡的光線更充足些。

畫頭部就花費了三個晚上。他在畫布上小心地移動炭筆,輕輕地塗著簡單的線條。他運筆呆板、乾枯,粗一看,簡直像初學者拙劣的嘗試之作。他描摹出來的卡米耶的臉部,如同一個學生在描摹一個裸體模特兒,手在顫抖,笨拙而又刻板,因而畫出來的面容總是愁眉不展的。第四天,他在他的調色盤上放了一小堆顏料,開始用畫筆著色了。他在畫布上塗出一些汙濁的小斑點,畫了一些短而密的線條,彷彿是用鉛筆描出的。

每次結束時,拉甘太太和卡米耶都出神地看著畫布。洛朗說,還得等些時候畫像就能神情畢肖了。

從開始畫像起,泰蕾斯就一直呆在這間改成畫室的臥房。她常常讓姑母一個人坐在櫃檯後面,找個藉口,她便上樓去忘情地看洛朗作畫。

她還是像往日那麼嚴肅,神情多少有些緊張,不過,臉色更加蒼白,說話更加少了。她安靜地坐著,目光隨著畫筆在動。其實,她對畫畫本身並不十分感興趣,她彷彿是被一種力量吸引過來,又被釘到這個座位上。有時洛朗轉過頭來對她笑笑,問她是否喜歡這個畫像,她幾乎不能應答,渾身顫慄,接著便又陷入沉思之中。

深夜,在回聖維克多路的小閣樓的路上,洛朗都要苦苦地思索一番,他在考慮自己應不應該成為泰蕾斯的情人。

他常對自己說:“只要我願意,這個小女人會樂意做我的情婦。她老是在我身後觀察我,打量我,臆想我……她在顫抖,表情很古怪,雖然她不聲不響,內心卻很熱烈。肯定地說,她需要一個情人,這從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來……更何況,卡米耶是一個可憐的傻瓜。”

洛朗一想到了他的朋友那單薄的身子、蒼白的臉,就禁不住暗自發笑。他又想:

“她在這店鋪裡煩悶極了……我呢,我去那兒只是因為我無處可去。否則,我絕不會去新橋街。那兒潮溼而冷清,一個女人在那兒是會悶死的……她喜歡我,這點毫無疑問。那麼,我為什麼要讓別人搶先於我呢?”

想到這裡,他志得意滿,出神地望著塞納河的流水。

“好,就這麼定了,”他大聲說,“一有機會我就抱她……我打賭,她會立即倒進我的懷抱。”

等到重新上路,他卻又猶豫不決起來。

“可惜的是,她長得醜了些,”他想到,“她的鼻子太大,嘴也太大,我一點也不愛她。而且還有可能會鬧出醜事來,這倒真要好好考慮一下。”

洛朗一向謹小慎微,這些想法一直在他的頭腦裡徘徊了整整一個禮拜。他估算著與泰蕾斯發生關係後可能帶來的一切麻煩。他決定只有充分證明這樣做對自己沒有害處時,再見機行事。

在他看來,泰蕾斯真是不夠漂亮,而自己也不愛她。不過,無論如何,她不會讓他花費什麼,自己曾廉價買得的女人也並不比泰蕾斯漂亮、可愛。經濟狀況已使他傾向於去勾引朋友的妻子了。再說,很長時間以來,自己的情慾沒有得到滿足了,由於缺少錢,他只得任慾火中燒。如今,能使他多少解渴的機會來了,他不願意放棄。最後,考慮再三,搭上這麼一個女人不會有什麼壞處,因為泰蕾斯為自己著想也會隱瞞一切,只要自己願意,可以隨時拋棄她;就算卡米耶發現了這一切,倘若他要發火或不識相的話,一拳就可以將他打倒在地。從各個方面看來,洛朗都認為此事輕而易舉,值得一試。

從此,他的心就平